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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你在之前那个怪谈里,有找到想要的东西吗?”

……?

许冥动作一顿,握在手中的瓦片微微往回一收:“你是指什么?”

“就,那种叫‘根’的东西。”兰铎半转过头看她一眼,吓得许冥赶紧收回了手。好在似乎因为之前那铃铛的事,他现在也不太敢看许冥,目光只稍稍转过来一些,很快又转了回去。

“而且,你不是说,那个怪谈你阿姨也可能去过……就因为这个,你才千方百计想要进去吗?”兰铎说着,声音稍稍低了下去,“你从那里出来后,情绪就一直……是没找到吗?”

“……”许冥静静听着,心中却已掀起惊涛骇浪。

这话是什么意思?根、怪谈、阿姨,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组合方式?

听上去就好像、好像……

好像这个还在读大二自己,正在为了找关于阿姨下落的线索,到处疯狂地找怪谈碰瓷一样。

问题是这根本就不可能啊,自己高中毕业后就已经没有通灵体质了,看不到任何非现实的东西。而且凭自己的性格,遇到怪谈绕着走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还主动去……

等一下。

脑海的深处似是有什么突兀地松动了一下,许冥心中微动,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对啊,性格。

许冥记得清楚,自己的阿姨是无故失踪的,就好像人间蒸发一样,突然就没了任何消息。

……凭自己的性格,怎么可能不去找她?就算不通过怪谈这种反人类的方式,至少也该有些行动。比如报警、比如贴悬赏、比如四处联络人……

可为什么自己的记忆里,却没有丝毫关于这些的印象?

为什么在记忆里,自己好像就是平静且自然地接受了这一切……现在想来,这才是最违和的地方,不是吗?

更诡异的是,过去的自己,竟好像从来都没发现这份违和——直到现在。

……我到底错过了什么?

许冥用力闭了闭眼,不知为何,竟觉脑海中一阵爆炸似地疼痛。耳边传来兰铎焦急的呼唤声,她循声睁眼,这才发觉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软倒在地,就连那块准备用来砸人的碎瓦片都掉在了地上。

“没事吧?!”兰铎蹲在她的身边,伸手将要将她扶起,许冥却只挥了挥手,闭眼努力调节着呼吸。

“我没事。”她轻声道,“我只是在想我阿姨的事……”

她莫名有种预感。她或许应该在这个幻觉中多停留一会儿——为了某些无法确定真假,但很可能会给她带来意外启发的情报。

“……好吧。”见许冥没有起身的意思,兰铎只能先收回了手,默了会儿,又轻轻叹了口气。

“我理解你想要家人的想法。家人突然不见,这确实放在谁身上都很难接受。家母曾不幸罹患阿兹海默病症,所以我对此,也是颇为感同身受……”

“……”许冥听着,却是不禁再次抬眼看他。

“不好意思。”默了一下,又听她道,“但,家母?”

“嗯。”兰铎肯定地点头,“家母曾罹患阿兹海默……!”

话未说完,便见一团阴影飞快朝着自己脑袋撞来——是许冥捡起了地上的那片瓦。

许冥没有留手,碎瓦尖锐的一端重重扎进兰铎的太阳穴里。鲜血飞溅而出,眼前的兰铎像是个被扎破的充气玩偶,一下软了下去。

他啪地倒在地上,双眼却还圆睁着,定定看着许冥,眼神充满不可置信。

许冥同样定定地回望,眼神则充满可惜。

“本来还想从你这里蹭点情报,你说你犯什么浑呢。这么急着送。”她轻声咕哝着,艰难站起了身,“一下给个这么大的破绽,我想装没注意到都不行……”

家母。开玩笑。这像是兰铎能说出来的话吗?

许冥摇着头直起身,见倒在地上的兰铎仍怔怔地睁着双眼,太阳穴处的伤口朝上,流出的却不再是鲜血,而是一团团白色的、棉絮般的东西。

仔细看了眼,竟是绵密的菌丝。

许冥不由皱了皱眉,下一瞬,却感周围一阵摇晃,下方传来重重的坠落感——紧跟着,又是层层叠叠的黑暗,从四面八方包裹而来。

再下一秒,胳膊上传来明显的触感。她顺着这股摇晃的力道缓缓睁眼,正对上邱雨菲微妙的眼神。

“冥冥?冥冥老师别睡啦!”她坐在旁边的位置上,轻轻推着许冥,“醒啦醒啦,电影都结束了,彩蛋都放完了……不是我说,这是枪战片诶,也亏你睡得着。”

……?

许冥茫然看她一眼,又看看四周,缓了一会儿,终于想起来自己这是在哪儿了。

邱雨菲网上抽奖抽中了电影兑换券,就换了两张枪战片的票,拖着自己一起来看。结果自己因为昨晚熬夜,愣是在铺天盖地的枪声中睡了个天昏地暗……

“不好意思啊。”回过神来的许冥赶紧告罪,“昨晚是真的没睡好,其实电影还是不错的……”

“行了行了。”邱雨菲拍拍她的脸,“先出去洗把脸吧,你睡得印子都出来了……居然睡那么熟,也是厉害,别告诉我你还做梦了。”

“嗯……”许冥心不在焉地应着,随着邱雨菲一起往外走,“好像是做梦了。”

“不会吧?”邱雨菲惊讶看过来,“你梦到什么?”

“梦到个……不认识的男人。”许冥回忆了一下,微微抿唇,“长得蛮好看,脚上栓个小铃铛,挺带感的。不过他说话很怪……啊!”

话未说完,忽然一声低呼,诧异朝后看去。邱雨菲循着她的目光看了眼,奇怪道:“怎么了?”

“不知道。”许冥摇了摇头,神情古怪地蹲下朝脚上摸去,“刚才感觉脚后跟突然有点疼,好像被什么咬了一下。”

“?虫子吗?”邱雨菲同样不解地看过去,什么都没看到,“是不是你睡太久睡麻了……”

“可能吧。”许冥迟疑地点头,起身跟着邱雨菲继续往外走去。不知是不是因为那点疼痛的影响,她心中忽然涌起一种古怪的感觉,只觉周围一切都充满了违和,但具体哪里有问题,又说不出来。

“我带了风油精,等等给你涂一点。”邱雨菲却还惦记着许冥那个没说完的梦,“诶你继续啊,那个带感的帅哥和你说什么了?”

“……你这什么八卦的语气。”许冥忍不住看她一眼,“又不是什么正常的话。他说,家……”

“家母曾不幸罹患阿兹海默病症。”话未说完,却听一个陌生声音从旁边传来。

许冥闻言一震,诧异转头,却见声音是来自旁边的人群——一群穿着同样制服的年轻人正聚在一起往外走,其中一个年纪偏大的男人正在对旁边人说话,“当时我尚有自己的事情在忙,不及照顾,等察觉时,已是病入骨髓,连人都认不得了……”

“……”许冥缓缓停住了脚步。

“?”旁边邱雨菲还在嘀咕,为什么好端端地会说到家里人,莫不是在梦里就开始谈婚事了,却见旁边许冥原地思索片刻,忽然转头往回走去。

“……?!冥冥老师?”邱雨菲一下愣住,“你干嘛,你找什么……”

“没什么。”许冥在空旷的影院候场大厅转了两圈,连着拎起两把椅子,挥了挥又放下,片刻后,终于锁定目标般走向了放周边的展示柜,叫来影院工作人员,花大价钱买走了一个颇具分量的小雕像。

邱雨菲还奇怪她怎么突然喜欢上这东西了;紧跟着就见许冥倒提着那雕像,直直朝那群人走去,走到那个说话的男人身边,冲他点了点头,像是在询问什么——紧跟着,便是“砰”的一声!

男人被许冥一下砸翻了过去,人群炸开一阵骚乱!

处在骚乱最中间的许冥却是面无表情,只定定看着那个倒在地上的男人。有人开始呼救,有人冲了上来,她被人架着胳膊往后拖,然而她看得清清楚楚——

地上那男人脑袋上的血,流了一阵就不流了。

取而代之的,是绵绵密密的菌丝,如活物般从那个脆弱的脑袋里涌出来……

?等等。

为什么我会知道,那个东西是菌丝呢?

许冥脑海中兀地闪过这个念头——紧接着,眼前的一切,便突然被黑暗覆盖。

“冥冥老师?冥冥老师?”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许冥睁开眼,这才发现自己不知怎么,竟趴在办公桌上睡着了。

“你没事吧,叫你半天才醒。”邱雨菲担忧道,“你昨晚不会又熬夜吧……”

“……”许冥摇了摇头,却不知想到了什么,微微蹙起了眉。跟着又似感应到什么似的,朝桌子下面看了看。

“怎么?”邱雨菲很奇怪。

“脚有点疼。”许冥说着,十分艰难地抬起右脚摸了一下,“就脚后跟那块地方,好像被什么咬了下。”

“啊?不会是有老鼠吧?”邱雨菲瞬间紧张,“我去看看上次买的老鼠药还在不在……对了,我发给你的那个新文案你看了吗?海报得根据那个改一下,麻烦了哈……”

“……”许冥缓缓点了点头,又伸手摸了下旁边的桌子,似是在确认桌子的实感。拧起的眉头,却始终没有放松。

恰在此时,不远处的会议室里,传来过分响亮的讨论声:

“我是觉得,比起金钱价值,作品更应该注重人文关怀——家母曾不幸罹患阿兹海默病症,当时我尚有自己的事情在忙,不及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