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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把他当做过一件易碎品,还是一件需要被妥善安放的瓷器。

周念是头一个。

就在这时,病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粗暴地一脚踹开。

砰——!

吓得周念哆嗦了一下,手里的画笔都差点掉了。

门口冲进来一个体型彪肥的中年人,目测有二百来斤,BM指数绝对超35。他长着一双鱼泡眼,紫红脸皮,踩着双暴发户最爱穿的甩尖子皮鞋,脖子上挂着一条两指宽的金链子,此刻正大步流星地晃着身体走进来,直冲鹤遂的病床。

“你他妈让我警察去抓我儿子是吧!”中年人指着鹤遂暴喝出声,像是要把病房里的窗户都震碎。

周念立马意识到来人是肖护的爸爸,而且看样子是来问罪找麻烦的。

不会像直接对鹤遂动手吧?

那怎么行。

鹤遂还是病人。

周念没有犹豫地站起来,把调色板和画笔一并放在铁凳上,直接冲到鹤遂的病床前。

比肖护爸爸要快一步,周念挡在了鹤遂的病床前。

身后传来鹤遂冰冷的嗓音:“你让开。”

周念摇摇头:“我不让。”

鹤遂语气更沉:“我不需要你来保护我。”

“哪里的臭丫头!给我滚开!”肖护爸爸停在周念面前,居高临下地冲着周念吼叫。

周念直接伸直双臂,像小鸟张开双翼,就算心里面有一万个害怕,但她还是勇敢地把鹤遂挡住:“你想对鹤遂做什么?”

肖护爸爸脸上的肥肉抽动了下:“这个狗崽子把我儿子半边脸都咬了下来,我儿子现在还在市医院,狗崽子还要报警抓他是吧!”

周念用最坚定的语气说:“是肖护先找鹤遂麻烦的,他还捅了鹤遂一刀,鹤遂没有错,是肖护的错。”

“他娘的!”肖护爸爸骂骂咧咧的时候,满嘴唾沫直飞,“他只是被捅了一刀而已,我儿子毁容可是一辈子的事情!”

“什么叫捅一刀而已。”周念用清柔的声线据理力争,“鹤遂被捅一刀差点丢了命。怎么?难道说一条命还比不过一张脸吗。”

“你——”肖护爸爸被气到结巴,用一根肥得起节子的红色手指,指到周念的鼻子上面,“最后说一遍,给老子滚开!不然老子绝对一脚把你踹飞出去!”

“……”

周念的心脏已经跳掉了嗓子眼,喉咙直发紧,感觉下一秒就会被眼前肥壮的男人狠揍一顿。

怕到极点,但她还是没有让开,倔强地固守着自己的坚持。

现在的画面相当具有冲击性——八十斤的周念在阻拦的,是一个二百多斤的成年男人,相当于是三个她。她站在中年男人面前,显得那么瘦弱。

这时候,周念感觉到手腕一凉。

鹤遂握住了她。

她低头,看见鹤遂扎着针的那只手正握着她的手腕。然后她听见鹤遂冷如冰霜的嗓音:“肖福,一个大老爷们欺负女孩子,说不过去。”

输液软管里开始有血液回流,鹤遂作势要起身。

周念立马转过身,一只小手快速落在鹤遂肩膀上,强行把他按回枕头里:“你不能起来,伤口会裂开的。”

说完,周念立马抬手按床头呼叫铃。

按完铃,周念又转过身,故作镇定地对肖福说:“我已经叫人了,而且警察前脚刚走,你要是继续闹事的话,他们赶过来也很快。你与其在这里纠缠鹤遂,还不如去给你儿子请一个好的刑事律师,因为不久之后,他就要因为故意伤害被起诉了。”

“……”

肖福直接被周念的一番话给唬住了。在原地僵持了会后,护士推门进来:“干啥呢。”

周念立马说:“护士姐姐,这个叔叔想打病人。”

护士立马快走到肖福旁边:“这里是病房,请你离开。”

肖福狠狠咬着牙啐了一口,然后用手指了两下周念和鹤遂,然后一脸愤怒地转身离开了。

随后,护士也离开了。

病房里重新变得安静,鹤遂不动声色地松开握着周念的手。他刚想开口说点什么,背对他站着的周念突然蹲了下去,双臂环着膝盖把脸埋进去,瘦削的肩膀微微颤抖。

随后,鹤遂就听到周念隐忍克制的哭泣声,断断续续。

怎么突然就哭了?

鹤遂有些不知所措,把脸探出去一些,低眼看蹲着的周念:“怎么回事。”

周念哽咽得厉害:“我害、害怕……还以为真的要被揍了……”

强撑的勇敢气球破掉后,还是那个柔弱惹人怜的小女生。

“鹤遂。”周念边哭边说,声音闷得厉害,“我从来没有这么勇敢过,长这么大以来,这是我做过最勇敢的事情。”

她一直都是个非常懦弱的人,对冉银的话言听计从,就算是再违背自我意愿的事情都会去做,从来都不反抗,也从来都不拥有勇敢这一品质。

鹤遂沉默着,眸子的颜色却越来越深了。

周念突然抬起脸,转过头,满脸泪水地望向病床上的鹤遂:“我保护了你对不对?我的勇敢不是错的对吗。”

鹤遂看见周念眼里全是无助和绝望,她现在是一定是想到了很不好的事情,所以急需得到他的肯定。

周念看见鹤遂朝她伸来一只大手。那只大手以最温柔的力度落到了她的头上,将她的颤抖覆盖,然后他低低道:“嗯,你保护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