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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她看见满桌的菜肴,后知后觉地觉得侍者那一句多嘴是对的。——整整二十多盘菜,挤满这张圆桌,点的全是最贵的那种。

鳄鱼尾炖汤,顶级黑白鱼子酱,虾子脆皮乌参,至尊一级鲍等等......此处不过多赘述。

时盏看眼小票尾部价格。

好家伙。

一顿饭,六十二万。

正中间那条被漏掉的中华大黄鱼,就值十六万。

也不是没见过铺张浪费的有钱人,但不得不说一句,在时盏认识的人里面,闻时礼绝对是最最最浪费的一个。

“你能吃多少?”她问。

潜台词的意思:你真浪费。

像是读懂她的眼神,男人执碗盛汤,将勺同碗一起递给她:“以前饿太狠了,所以现在每顿饭没二十个菜,我吃不下来的。”

时盏默默接过碗,放在面前。

闻时礼每一盘菜都会动筷子尝一尝,但也是真的吃得少,不会超过三口,就会从这一盘转到下一盘,并且不会再碰已经尝过的。

很快,男人便意兴阑珊地歇筷,手臂懒懒搭在侧边椅扶上,看对面的她小口小口喝汤。

时盏这才惊觉。

她和闻时礼,居然是第一次坐在一起吃饭,而她对他这个人,更是知之甚少。

这天,也是破天荒般,闻时礼跟时盏讲自己的过去。他从不爱讲的,也不爱去回忆,始终觉得自己忘得够快,就能无坚不摧。

他指间碾摩着纸巾,淡淡笑着:“小时候五天没吃饭,饿得不行,偷了邻居小孩儿的一包辣条,就那种卫龙你知道吧?透明袋子的,那时候五角一包,现在两块五。”

时盏没吭声,默默听着。

闻时礼接着说:“被我亲妈发现——”他咬重‘亲妈’这两个字,“她捉我回家,嘭嘭一阵乱打后,扯我到厨房里强行掰开我的嘴,灌了勺滚油。”

“嘶——”

时盏不由自主倒吸一口凉气。

那种疼痛。

不会是一个小孩子能承受住的疼痛。

那晚雷雨天,在酒店房间里,他跪在窗前朝漫天雷电磕头时,嘴里碎碎念的“不要用滚油灌我喉咙”“不要用针缝我的嘴”这些,原来是真实发生过的。

时盏搁勺:“那时你几岁?”

闻时礼:“五岁。”

时盏罕见地,内心生出同情,呐呐:“怎么下得了手阿。”

还是亲妈。

男人云淡风轻地一笑,像是刚刚说的是他人往事,他回答:“这有什么下不了手的,你也有个非比寻常的妈,所以你懂我。”

没有人比他们更理解彼此。

在闻时礼悲惨比较下,时盏甚至觉得,小时候有馊臭的饭菜吃,已经是一种‘幸福’了?

童年阴影会折磨人的一生。

时盏明白那种感受,眼神放空,像在自说自话:“我有个恨到骨子里的人。”

闻时礼想也没想,笑接:“那我愿意替你杀掉那人。”

时盏只当玩笑听,眼神对过去,也放缓口气反侃一句:“万一那个人是你呢?”

那天闻时礼眼底温柔长存,跟她一齐笑,缓缓而道:“那我——”顿了下,“也甘愿赴死。”

时盏再不敢接下一句。

一时沉默无话。

正巧,闻时礼手机响了。

他也不避讳,当着她的面接起,不知对方是谁,但闻时礼说的话能听得很清楚,懒懒散散地几句。

“查呗,让他查。”

“......”

“查到了怎么办?查到了只能说明你们办事不力,你们全是废物阿。”

“......”

“傻逼玩意儿。我花钱让你们吃干饭的?”

“......”

没说几句闻时礼便来了火,直接撂断电话,同她说话时,声色故意缓和的嫌隙很重:“还吃么?不吃结账走了。”

时盏其实没什么胃口,随他起身:“走吧。”

结账离开时,隐约听见侍者交头接耳地在说浪费。

两人乘电梯到地下停车场,时盏说:“你随便把我放在一家酒店吧。”

“酒店?”闻时礼不屑地轻哂,“你带身份证了么?”

时盏摇头。

男人睇视她一眼,笑说:“那抱歉,你只能跟我走。”

时盏皱眉:“跟你走?我不要。”

闻时礼替她拉开车门,说:“你没得选,你只能跟我走。——你回公寓,他得堵你,你随便找个酒店住,他能查到你,明白么?”

时盏不信闻靳深这么行:“他有这本事?”

男人冲她笑得迷人:“抱歉,他真的有。”

时盏反问:“那他就查不到你?”

她隐约猜得到刚刚那通电话的内容了,想来是闻靳深已经在查他们的具体位置了。

“他查我?”闻时礼永远傲慢得要死,笑容耀眼欠揍,“多少嫩了点儿,我只说一句,他还也许能查到我,但绝对不会那么容易,懂么?”

说完也没再给时盏犹豫考虑的机会,大手落在她肩膀上,略一用力,直接将她整个按进副驾里,关上车门。

时盏:“......”

就这么被安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