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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力算是晏行之抵抗体内连绵不绝的疼痛的重要支撑,所以在将他修炼出来的那些抵御疼痛的内力一输送到棠宁的体中,原先体内的剧痛便立时增加了数十倍都不止,疼痛使得坚韧如晏行之都克制不住地发出低低的粗喘声来,一声又一声,他的面孔更是早已扭曲,模样再一次变成之前棠宁在悬崖下看到的丑陋模样来。

棠宁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痛苦,看着他的汗水如雨一般从额头不断地落下,落下,看着他的牙龈都因为他的艰难忍耐,而被他咬出血来,随着嘴角滑落下来,一滴又一滴,滴在他白色的衣襟上,不一会就晕开了一朵又一朵的血花来。

随着晏行之内力的耗尽,棠宁这边便立刻感觉到一股又一股地疲惫往她的脑中涌来,最后甚至都来不及看上一眼面前的晏行之,她就已经彻底昏睡了过去。

而这一头的晏行之一感受到丹田之处的内力耗泄一空,也跟着一并倒了下来,内力虽然没有了,可疼痛还在,不仅在,还愈发的汹涌澎湃了起来。

可他却只是睁着眼看着睡在他身旁的棠宁,缓缓抬起自己的手,握上了棠宁的手,艰难地分开了指头,动作轻而缓地与她十指交握着,仿佛只要这样了,就能减轻一些他的痛楚似的。

汗水迷蒙了他的双眼,他却仍旧继续固执着看着棠宁白玉似的小脸。

老天从来都不站在他这边,从九岁那一年开始,他所有的东西都是靠他去争去抢去算计而来的,他爱上了棠宁,他就不会给她任何逃离的机会,无论要他一半的性命还是让他日日活在痛苦之中都好,他就是想要她,一直一直陪在他的身边。因为只是这么看着她,他都能感觉到他荒芜的心里,开出了一片绚烂的花来。

这种感觉太美妙,美妙得他根本不想放手,也不愿放手。

棠宁……

第二日醒来之时,一转头,棠宁便看到了躺在她身旁,表情已经完全和缓下来的晏行之。

与苏醒着的晏行之,那外表温润如玉,内心不择手段的矛盾感不同,熟睡的晏行之,散发着一股说不出的无害与……阳光来,如同曾经的少年叶誉并没有遭遇后来那些艰难险阻,而是在父母的保护与看顾下,平安顺遂地长到了这么大一样。

这让棠宁看着看着,便愣神了。

直到瞥到他的睫毛轻颤,棠宁这边想都没想地直接就闭上了双眼。

只可惜她合上了眼,却没控制自己的呼吸,早就感受到有人在看他的晏行之,睁开眼后,听着棠宁那微微有些剧烈的心跳声,嘴角无声地扬了扬。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由于寸步不离这个规定的要求,几乎每一天,她一睁开眼,看到的就是晏行之,合上眼睛之前看到的最后一个人也是晏行之。

有名无实的夫妻两人竟然到了这种时候才终于开启了两人正常的夫妻相处,也是很滑稽了。

而这一段时间内,晏行之也是极尽攻略之能事,比如什么亲手给她画了一幅画像,甚至还买了一块上好的和田玉,将玉雕刻成那副画像的样子。

又比如在江湖上找到了她曾经的一位师弟,并根据他的描述,将原先那间她与叶枭夜夜睡着的那间房,改造成她在药神谷闺房的样子,甚至还隐隐约约打听到,她师父药神谷主意外失踪的地点,说是只待她一好,便立刻带她去寻回她的师父。

还比如,中元节这一日,亲自给她做好了数千盏孔明灯,每一盏孔明灯的灯罩上,都由他亲自用毛笔写好,愿棠宁长命百岁的祝福语,再带着棠宁在山庄的屋顶上一盏又一盏地放了出去。

不一会,漫天都是明黄色的孔明灯,乍一眼看上去,满眼的壮丽与华彩,即便是一直冷眼旁观的棠宁都控制不住地翘起了嘴角来。

数千明灯倒映在棠宁带着笑意的眼中,让她甚至产生了一种看到了这样的美景,也算是不虚此生的感觉来。

坐在屋顶上,棠宁看灯,晏行之的眼神却始终都没有离开过棠宁的脸庞。

这样深情与套路,就连棠宁也不得不承认,叶枭那傻狗讨好人的手段比起晏行之来,中间简直差了一千个方云扬都不止。

这些也就算了。

这一日,一起床,晏行之便领着棠宁直奔厨房而去,然后就开始热火朝天地忙碌了起来。

她从剧情里就已经知道晏行之是个全才,就连烹饪都十分精通。

可知道是一回事,看到又是另一回事了。

她看着他在这充满烟火气里的厨房里,炒起菜来都是那般的温文优雅,有条不紊,真的是优秀的人不管做什么都是同样的优秀。

所以这是要抓住一个女人的心要先抓住她的胃吗?

站在晏行之身旁的棠宁脑中想着这些有的没的。

然后就看着晏行之硬是差不多了忙碌了一整天,最后虽然没整出一桌满汉全席来,却也差不多了。

这些菜全都被他要求摆在了花园的空地上,头顶是一弯新月,身侧则是被晚风吹得簌簌作响的一小片竹林,竹林旁则是有着各色锦鲤,一眼就能看到底的小池塘,总而言之便是这顿饭的氛围是很够的。

棠宁这边才被晏行之安排着坐下,男人就从一旁去了瓶五十年的桂花酿来,将封泥一打开,浓郁的酒香便立刻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她看着晏行之在面前的两个酒杯里倒下金黄色的酒液,然后举起其中一杯就递到了棠宁的面前。

棠宁看了眼眼前的白瓷酒杯,并没有伸手接下的意思。

见棠宁始终都没有接过酒杯的意思,晏行之嘴角的笑意不变,“就当是陪我庆祝庆祝,今日是我的生辰……”

“你的生辰与我何干?”棠宁毫不留情地这么说道。

闻言,晏行之的脸色顿时僵了瞬,随后缓慢地收回他举着的酒杯,仰头,就将这一杯酒全都喝了下去,轻笑了声,“确实,与你无关……”

说完,他就抬头看向漫天的星星,继续自斟自饮道,“你知道吗?我已经很久都没有过过生辰了,因为这一日不仅是我的生辰,更是我爹娘妹妹的忌日……”

才听到这里,棠宁的瞳孔便控制不住地一缩。

来了,来了,狗晏带着他的卖惨来了。

惨是真实的,他的真情流露也是真实的,根据她在剧情中的推断,他说的话也是真实的,晏行之的生辰确实与叶家灭门是同一日,他却确实很久都没过过生辰了,他对棠宁流露的所有脆弱与怀念都是真的,但你不能说他的这种举动里头,不包含对棠宁的算计。

晏行之其人,从来都奉行逝去的东西无可挽回,但却可以紧紧抓住他所拥有的,现在他就想抓住棠宁,因为两人的二十七日之约就要到期了,已经习惯了与棠宁日日这般相处的晏行之,如同从来没有见过光的人忽然看到光亮,真的再也没法回到黑暗中去了。

所以今天才有这样一顿精心准备的“大餐”。

说完他又给自己倒了杯酒,刚刚举起,还未递到唇边,棠宁这边就已经先他一步将酒杯从他手中夺了过来,然后猛地一仰脖,就将这杯酒灌了下去。

但因为从没有喝过酒的关系,酒刚入喉,她便已经被呛得剧烈地咳嗽了起来,一咳就有些停不住了,晏行之刚想过来帮她顺顺气,就直接被棠宁倔强地一把推开,随后举起一旁的酒坛就再次将自己面前的酒杯满上了,仰头又是一口闷,一连喝完三杯之后,她才终于停了下来。

即便她只是闷头喝酒,没有说话,晏行之也知道她的这三杯酒算是为他庆祝,也算是小小的赔罪。

她的心从来都是这样柔软纯粹,即便现在被她用冷冰冰的外壳包裹着,他偶尔也能窥见她藏在里头的软嫩。

此时喝完了整整三杯酒的棠宁,也没想到这具身体竟然这么不能喝酒,还特别容易上脸,不过才三杯,脸就立刻又烫又热,头更是晕晕乎乎的,看向四周,就没一件东西是不在晃动的,就连天上的月亮都在天上晃来晃去的。

她用力地摇了摇头,随后按着桌子,就踉踉跄跄地站起身来。

见她连站都站不稳了,晏行之连忙上前一把扶住了她。

却不想感受到手臂上力道的棠宁,转头看到身旁的晏行之,竟然伸手就捧住了他的脸颊,醉醺醺道,“不……不要晃了,晃得我的头好……好晕……”

可惜不管她怎么扶,眼前的人都始终晃悠个不停,叫她根本就认不出面前人的样子,无奈之下,她只好凑近去看,动作太急,一时没有防备的晏行之竟然直接被棠宁一下压倒在了地上,刚刚才只喝了几口的桂花酿也被两人意外打翻,金黄的酒液留了一地,空气中酒的香味愈发浓郁了。

而趴到在晏行之身上的棠宁的双手已经紧紧捧着他的脸,因为距离过近,她终于认出了他来,这才轻声反问了句,“你是,晏……行之?”

问完之后,甚至不待对方回答,眼睛一眨,眼泪就这么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