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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辽败了。

候在营帐里, 虞娇在听到这样的消息时整个人都傻了。她的确知道历史上的亓殷是行军打仗的一把好手,史书上好几个著名的以少胜多战役,亓殷一个人就占了一大半。

其中最著名的还属他领兵三万打赢人家西夏三十万大军的牧河之战, 那可是历史书上需要熟练背诵并默写的重点。

也因此被后世不少皇帝评价他乃是天生的将才,而非皇帝。说他如果只是做个将军必定会名垂千古, 而非像现在这样拥有暴君之名。据说后来的好几个朝代, 那些璀璨如明珠一般的将星的冉冉升起, 与亓殷的这些战役也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可即便如此,她也仍然没有想到来势汹汹, 同样是一代名将的长平侯慕容郇,竟然真的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败了。不仅如此, 甚至连他这个人都被亓殷活捉了回来。

别说虞娇没想到,被慕容月折磨了好一通,各种伏小做低才让对方点头将他放出来的闻人无忌也没预料到。

慕容郇, 那可是与虞娇的父亲虞不虏齐名的东辽第一名将。

为何……

得知此消息的闻人无忌眼神明明灭灭。

直到此时,他才忽然明白了自己的母妃对于亓殷此人的满心忌惮来。

是的, 母妃。

在闻人无忌的印象之中,他的母妃一直都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柔美丽神秘的女子,过去神秘, 来历神秘, 家世神秘。就连他这个做儿子的也仅仅知道, 她是他的父皇从遥远的西方带过来的。

可能不仅他以为母妃神秘, 就连他的父皇, 早已薨逝的南楚皇帝也同样这般认为,并为此深深着迷而无法自拔。

于是,在闻人无忌幼年时,因为南楚皇帝的偏心与宠爱, 导致他在很长一段时间之内,都一直认为整个皇宫里头就只有他们幸福的一家三口,根本不存在其他的妃嫔、皇子皇女。

他们就像是天底下最普通的一户人家,有娘亲有爹爹,还有他。

那段时间也是闻人无忌记忆中母亲最开心,脸上笑容最多的一段时光。

只可惜幸福永远都是短暂的。世间男儿多薄幸,帝皇又属于其中的佼佼者。

不过几年,他的父皇就出现得越来越少了,母妃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少,直到后来日日不苟言笑。

闻人无忌因为心中不忿,有一日竟然趁母妃与看顾他的宦官不注意,逃了出去,想要去寻找他的父皇,更想要问问他是不是已经将他与母妃都忘记了。

好容易寻到了,闻人无忌便看到了他此生最难忘的一副场景,偌大的宫殿里,在他心中好似天一般高阔宽广的父亲,抱着一个模样鲜嫩的妃子,像头猪一样拱来拱去……

那一日过后,闻人无忌整个人都有些浑浑噩噩的,甚至连回了他与母妃的宫殿后,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这样的异样自然是被他的母妃看在了眼中,细细查过之后,向来温和仁慈的母妃竟然将看顾他的宦官们全都杖毙了,这还是后来闻人无忌见自己身边伺候的人全都换了才发现到的。

从那以后,母妃就开始变了,变得越来越严肃,越来越冰冷,甚至在他七岁那年开始,姣好的容貌一日衰老过一日,不过两年,竟然就已经老得快要离开人世了。

而直到她临死之前,闻人无忌才知道他的母妃在背地里到底为了他做了多少的事情。

她说,她算出南楚皇室气数已尽,现在不过只是在苟延残喘罢了,叫他记住四个字,不破不立。

她说,让他忌惮那个名叫亓殷的北秦质子。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一定要尽量蛰伏。她已经给他做好了最充足的准备。亓殷再厉害,也不过是她早就为他备好的一柄开疆辟土的刀罢了,她的孩子闻人无忌才该是这天底下最尊贵的人。

她说,她没有什么留给他的,只有一匣子书。让他切记一定要熟读,最可惜的是她已经来不及教导他了。但那些东西懂得没那么多,可能也是另一种幸福。

她说,她已经给他那许诺爱她一生一世却负了她的父亲下了世间最毒的蛊,只要她一死,要不了多久他就会被蛊虫啃噬的只剩下一张皮子,让闻人无忌就算知晓了消息也不要恐慌害怕……

仅留下这些断断续续的话语,闻人无忌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母妃,嘴角挂着一抹诡异的笑,在他的眼前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冀州城内,在得知慕容郇败了,第一时间便毫不犹豫逃离了冀州府衙的闻人无忌,不由自主地回想着。

此时的他正穿着毫不起眼的灰布衣裳,头上戴着的斗笠压得低低的,站在一条逼仄的小巷口,目不转睛地不远处大开的城门口,缓步行来的北秦士兵们。

下一瞬,男子眼神一暗,因为他看见了——

骑在一匹赤鬃马马背上的亓殷,和他怀中抱着的,戴了层面纱的虞娇。

对比于亓殷的得意顺遂,和如今狼狈犹如丧家之犬的自己,一时间他甚至都开始有些怀疑起母亲留给他的那些遗言来。他真的能像母亲所说的那样,成为这天底下最尊贵无比的人吗?

什么让亓殷成为他的刀,可为什么他只要遇到亓殷,他就有一种干什么事情都不顺利的憋屈感呢?他真的可以做到吗?

这般想着想着,他忽然就瞥见了不远处的虞娇似是被什么逗笑了,双眸跟着微微眯起。日光之下,一时甚至有些刺疼了他的眼。

对虞娇的感觉也空前的复杂起来。

明明以前,在他还是南楚九皇子,她还是将军之女。她天天追着他跑,更是为了他与燕清各种争风吃醋时,他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有时甚至还会觉得有些可笑。并打心底里认为,这样的女子着实难登大雅之堂,以后他成了皇帝,给她在后宫留一席位,偶尔拿来逗逗趣儿还行,其他再多就没有了。

可现在,看着跟亓殷这般亲密亲近的虞娇,莫名的,闻人无忌的心头竟突然涌出一股蓬勃的怒火而来,甚至还心头还产生了一种被人背叛的感觉来。

他紧紧地盯着虞娇的脸,怎么以前他就没发现,向来病恹恹,矫揉造作的虞娇也能美的如此耀若春华呢?

而就在闻人无忌盯着虞娇不放的时候,似是有所察觉的亓殷第一时间便立即转头,精准无比地朝他看去。

见状,巷口的灰衣男子第一时间便捏紧了拳头,迅速低下了头。

同时心中的那根弦再次崩得紧紧的,不知道什么缘由,他的直觉告诉他,现在立刻必须马上离开,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半刻钟后几名得了指令的士兵立刻脱离了队伍,去往了闻人无忌方才站立的小巷。

彼时逼仄的小巷早已一空。

几乎同时,冀州城中,打扮得灰扑扑的闻人无忌,整个人就像只过街老鼠一般,慌不择路地逃着。就像上回一样,他甚至都不知晓自己到底是如何败露行迹的,就迎来那样一番不问缘由的追杀。

好容易寻到个地方歇了口气的闻人无忌,此时心中对亓殷的怨恨,乃至恐惧,一时间到达了最顶点,他的心中无比迫切地想要要了亓殷的性命。

但他仍在牢记母亲的遗言,不可正面对上亓殷。

思前想后,满心烦躁之际,竟然还真叫他想到了一个最适合的人选出来。

虞不虏。

虞娇与他,两人这般要好是吗?那他就要看看,一边是疼爱入骨的父亲,一边是冷血残忍的暴君,虞娇到底要怎么选了?

打定了主意,闻人无忌便立刻离开了躲藏的地方,往西边的方向而去。

与此同时,虞不虏佣兵的幽州。

大刀阔斧坐在高位上的中年男子目光如电地望向下方的士兵,声音微沉,“如何,娘子寻到了吗?”

“回禀将军,我们的人去晚了一步……娘子被南楚士族里的那些怕死之徒,搜寻出来,献于了……北秦皇帝亓殷。”

几乎一听到这样的禀报,男子便砰地一声,一巴掌拍裂了身侧的扶手。

“南楚那帮老匹夫,连老子的女儿也敢作践,哪日待我打回帝都,定要将他们扒皮抽筋,挫骨扬灰!”

“将……将军……那些人现今早已不在了……”

闻言,虞不虏轻挑了下眉,“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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