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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本尊这是存想大法,你这个土包子一看就不懂。”三花猫表达了自己的不懈。

“存想?”林守溪略一沉吟,推测道:“你以此法勾连你的本体,然后令其书写文稿?”

三花猫睁开眼,盯着林守溪,觉得他比自己更像一个妖怪。

林守溪对于这只能书善写的猫也有些兴趣,他发现,当这只猫闭上眼时会进行不同频率的眼动,他推测,眼动频繁说明它在奋笔,眼动缓慢则说明它在懈怠。

“你怎么半天写不出一个字?”林守溪观察片刻后开始问责。

“你怎么这都知道?”三花猫震惊。

接着,它为自己解释开脱了一番,“后续的情节于此书很重要,慢工出细活,急不得的。”

“后续不就是两人相遇,泪流满面,恩爱缠绵么?”林守溪不觉得这有何难。

“哼,庸俗。”三花猫摇起了尾巴,“本尊才不会写这般俗套的东西!”

“那你想怎么写?”

“当然是让他们在自以为要相逢的时候错过,永远地错过!”三花猫洋洋得意地开口,说:“凌秋自以为是天命之子,修为冠绝天下,实际上他不过是域外煞魔想要入侵此界的棋子,而这个失散多年的挚爱根本不存在,她只是凌秋当年孤单无助时想象出的精神体,凌秋得知真相,精神奔溃,道心生出裂隙,天魔乘虚而入,将他占据!”

凌秋是它书中的男主人公之名。

三花猫洋洋得意地说着自己的构想,接着它为身旁传来的寒冷杀意所慑,猫毛根根扎起。

“这个想法……不好吗?”三花猫看着林守溪几欲杀猫的表情,问。

“这果然不是人能想出来的东西。”林守溪也懒得与它废话了,只是说:“给我改。”

“哼,这可不能改,前面伏笔早已埋下,若是改了,岂不尽数作废?”三花猫据理力争。

“我是为你好。”林守溪无奈道:“你若真这般写了,以后三界村里就没有你容身之处了。”

“哼,本尊身为三界村之主,御林军无数,自……”

呛——剑鸣声打断了它的话语,湛宫出鞘,再次架在了三花猫的脖子上。

三花猫看着这个胆敢冲撞圣驾的歹徒,心中恨恨,无奈这副圣躯实在孱弱,做不出有效的反抗,但它依旧不想屈服,“强扭的瓜可不甜,若此书任由你篡改,本尊如何对得起先前的心血?”

林守溪一言不发,只是将剑架在它的脖子上,目光冷冷地盯着它。

三花猫说话声音越来越轻。

“哼,你这么凶,你自己来写啊。”它咕哝了一句。

“好。”林守溪毫不推拒。

他拿来纸和笔,飞速写了一份,递给了三花猫,猫读了一遍,立刻起了招贤纳良之心,“本尊座下的学院尚缺学士,不若……”

“别说话,照着这个存想,若日后刊载之物与之有差,我唯你是问。”林守溪淡淡地说。

三花猫再无托词,只可屈辱地应下。

小闹剧就此结束,这只半路救回来的三花猫开始照本宣科地存想,林守溪则继续打坐修行。

他开始思考自己所缺少的核心功法。

他将自己想象成一棵树,洛书的吐纳法是他汲取养分的根系,白瞳黑凰剑经与擒龙手皆是他的枝叶,那他的主干又该由什么构成呢?

林守溪想着这个问题,目光时不时看向湛宫剑。

小丫头的比试应该结束了。

他原本以为这柄剑用不了多久就会闪烁,不曾想一直到深夜,湛宫剑也没什么动静……那小丫头是输得心灰意冷了吗?

不难看出,那个小丫头的家境很好,她每天都穿着不同的漂亮衣裳,住在华美的、挂满名剑的剑楼里,她应是个富家小姐,且家族尚武,说不定与神山还有关联。

三界村被大雾封山,这是大事,或许可以借她之口联系神山,派高人前来调查。

可整整一夜,剑也没有闪烁。

清晨,三花猫还趴在窗台上睡觉,陈宁端着一套崭新的衣裳进来了。

“这套衣裳不知合不合公子身,若不合身,我再去店里换。”陈宁说。

林守溪展开看了看,点头道:“合身的。”

“这个也给公子。”陈宁又取出了一枚银制的币递到了他的手中,“这也是此次押镖的嘉奖,是仙人村所通用的钱物,可以用来与仙人村的修真者兑换奇珍异宝,甚至可以当做一次‘代价’付掉。”

林守溪没有推辞,接过了钱币。三花猫闻声睁眼,盯着那枚钱币,两眼放光。

陈宁交付完毕却未离开,立在那里似在犹豫什么,林守溪问:“怎么了?”

“七天之后,还有一桩大单子,不知道公子愿不愿接?”

……

直到陈宁离去,林守溪也没有给她明确的答案。

“看不出来,你这么惜命?”三花猫冷嘲热讽,说:“本尊瞧你整日冷着个脸,还以为你是个亡命之徒呢。”

“人皆惜命。”

“看来你是有想见的人咯?”三花猫问。

林守溪不语,他不觉得自己需要和一只猫讲这些。

“看来是有了!”三花猫观察着他的神色,笃定地说着,又问:“那你想离开三界山吗?”

林守溪神色微动,“你有办法?”

三花猫叫了两声,得意洋洋道:“你果然有想见的人!你们分开了,你们连对方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对吧?喵——难怪你昨晚听到那样的情节这般生气,总算是让本尊想通了。”

果然是在戏弄我……林守溪轻轻摇头,也懒得去与它计较。

想见的人……

小禾的身影再次浮现在记忆里,雪白的发,娇小的身躯,清纯带媚的笑……她的一切都在记忆中白得耀眼,只是此时他们相距太远,远得连那个他曾深信的预言也模糊缥缈了起来。如今,他只想回到巫家又冷又重的雨夜里,与她一同躲去那个滑稽的洞房,永远也不出来。

念头及此,忽有灵光一闪,林守溪想到了一件自己一直忽略的事情。

——他有办法通知小禾自己的安危了!

林守溪翻动旧衣裳,将那封契约书找了出来,这是当时小禾在闺房中拟定的神侍契约,当时他软磨硬泡地将它推拒了,故而小禾只让他留着,什么时候想通了就将手印摁上。

神侍令堪称神术,理应可以跨越隔阂,令对方心生感应。

谁为侍谁为主早已不重要,若能将自己尚且平安一事告知小禾,他就已心满意足。

幸运的是,在连番的大战里,这封契约没有被毁掉,反而完好地保存了下来,他小心翼翼地拆开了封口,将竹纸片抽出、展开,咬破手准备摁上去。

三花猫第一次见他神色波动这么大,也跳下了窗台,过去凑热闹。

林守溪的手悬在半空,僵住了。

三花猫看着信,也呆若木鸡。

这哪里是什么神侍契约,只见纸的最上头,赫然写着两个隽秀却又刺目的字:

婚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