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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嗯……”林守溪犹豫着开口。

三花猫还等他夸自己两句,证明它的有用性,林守溪本想说它会写书,但一想到慕师靖对于诛神录的恶劣的态又住口了,最后他想了好久,才说出一句:“它比较可爱?”

“它哪里可爱了?”慕师靖把它拎起来,观察了一下,发现是只小母猫。

“是没你可爱。”林守溪冷嘲热讽。

慕师靖冷哼一声,懒得理他,一边以剑气披荆斩棘朝着龙鳞镇飞掠,一边继续研究这只号称是尊主的猫。

三花猫羞耻心暴涨,一副要抓花慕师靖的脸的气势,慕师靖刻意玩弄它,与它保持着恰当的距离,可怜的三花猫被圣子玩弄于股掌之间,伸出的爪子总是差之毫厘。

它一边埋怨着林守溪的投敌之举,一边控诉着慕师靖的邪恶行径,十分委屈。

慕师靖玩弄了一阵三花猫,有些索然无味,随手将它抱在了怀里,三花猫轻轻挣扎着,在慕师靖腴软挺拔之处蹭了蹭,只觉得自己坠入了棉花紧致堆成的海洋里,它忍不住隔着衣裳又蹭了蹭,粉色的爪垫也紧张地、轻轻地放了上去,接着,它感受到了一道凶恶的视线,抬起头,圣子冷艳的螓首低垂,正盯着它。

“你在做什么?”慕师靖冷冰冰地问。

“我……我……”三花猫急中生智:“我也投敌了!”

慕师靖红唇挑起,觉得这只猫别的不会,倒还是挺识时务的。

林守溪与慕师靖一路赶到了龙鳞镇。

尖黑的高峰刺入视线,浊江的涛声传入耳中,两人感到了莫名的安心感。

就这样摆脱了么……

林守溪与慕师靖回望了一眼山峡高峰,皆不敢相信他们就这样轻易逃脱了时空魔神的追索。

“圣子殿下原来是好人啊。”

在慕师靖的怀中躺了半路的三花猫由衷感慨,它也终于意识到了偶衣婆婆给自己绘制的偶衣存在的缺陷,打算安定下来后让婆婆修改一下。

慕师靖刚想接下三花猫的奉承,便又听它来了一句:“林守溪也是好人,我看你与林守溪郎貌女貌的,不如联姻算了。”

它还在惦记着口含天宪言出法随一事。

它刚刚说完,便感觉到身后一凉,三花猫战战兢兢回头,见慕师靖冷艳的瞳中已凝出霜雪,她抓起三花猫随手一抛,幸好林守溪眼疾手快,将它接住了。

“好吓人。”三花猫心有余悸地说。

“你还是老老实实支持我与小禾吧。”林守溪揉了揉受惊的猫头,说。

“小禾?”慕师靖蹙眉回头,“你未婚妻?”

“你怎么知道我有未婚妻?”林守溪吃惊地问。

三花猫一惊,它心想自己在诛神录里写过一个与他同名的人,身世也照搬的他,该不会被发现了吧……

慕师靖也不会承认自己看过,只是冷淡道:“我看你提到这名字时的模样,多少就猜到了。”

“是么?”林守溪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不太相信。

“她是什么样的人,令得你这般喜欢?”慕师靖心中好奇,忍不住问。

“我家小禾知书达理温柔可人百依百顺。”林守溪昧着良心回答道。

回答完之后他才恍然惊觉,自己竟已与小禾长达一年未见了。

“你还喜欢这种良家的小姑娘?”慕师靖投来了不信任的视线。

“反正不会喜欢你这种妖女。”林守溪也投去了蔑视的眼神。

“真的吗?”三花猫不合时宜地问了一句。

“……”林守溪敲了敲猫头,怀疑这只涨他人士气的猫是真的投敌了。

争吵归争吵,他们的行动也未落下。

龙鳞镇并不安全,他们立刻调配好了妖兵守着蟒身苍龙神像,另一部分则散成游兵,蛰伏四野,观察三界村那边的动向。

林守溪正与妖兵沟通着,一封请柬突兀地递了过来。

“茶馆来了位客人,说要请您与圣子殿下饮茶。”妖兵递过书信后离去。

林守溪展信一看,末尾赫然写着一个时字。

他与慕师靖对视了一眼,立刻抓猫而走。

茶馆中,钟无时不知何时出现的,他沏了壶茶,吹去水面上的白气,悠哉地饮着。他身上的伤已然愈合,重新变回了白衣如雪,眉心一点红的公子模样。

饮了杯茶,见客不来,钟无时只好亲自出门迎接。

他前脚才踏出门,后脚便出现在了龙鳞镇外,拦住了林守溪与慕师靖的去路。

“许久不见。”钟无时笑着寒暄。

回应他的却不是客套的寒暄,而是双双出鞘的湛宫与死证,魔门与道门的两柄神剑左右划出了明亮的弧光,如挂在钟无时身侧的两道月。

钟无时的双袖鼓舞,如白云出岫,笼罩向了少年少女。

这是神守山的招式。

此刻的钟无时不似妖邪,更似面色如玉的公子。

激烈的战斗再度于龙鳞镇展开,林守溪与慕师靖摸不清钟无时的境界,他们只觉得自己在斩一团聚散不定的云,有力难使。

很快,无孔不入的低语声再度传出,走马灯般的画面于他们脑海中交错浮现,林守溪与慕师靖连忙摒去五感,定心凝神,哪怕是三花猫也闭上了眼,用猫爪捂住自己的耳朵。

但这一手段不足以战胜钟无时。

钟无时舞动的双袖越来越巨大,白云般的衣袖中也不再是光洁如玉的手,而是无数蠕动不休的触角,它们像是腋下生出的藤蔓,朝着两人所在的位置抽打过来。

龙鳞镇本就是悬崖峭壁,林守溪与慕师靖很快被逼到了崖边。

林守溪曾经想过要造船渡过浊江,故而龙鳞镇下还囤积着几艘木船,两人交换了神色,不约而同地达成一致,他们沿着悬崖滑下,抢舟入江,打算借助江河顺流而下,暂时避至安全之处。

但他们忘了,邪灵本就是大海中出生的,这个世上鲜有比它们更了解水的生灵。

林守溪慕师靖的此举在钟无时眼里无异于自投罗网。

他跟着飘然如水,凌波而立,拦在了两人的面前,衣袍下的触手再度疯长,竟将宽阔的江面都填满了,隐有一衣截江之势。而林守溪与慕师靖所乘的小舟顺流而下,分明是朝着钟无时撞过去的!

他们意识到了不妙,想逆流而走,可逆水行舟何其艰难,水下已有无数粗长柔韧的触手探出,黏住了舟底,令其剧烈摇晃,几欲倾翻。

争斗之际,顿有鲸唱般的声音在江面上响起。

钟无时神色微变。

“什么东西?”慕师靖也感到诧异。

她想要回首去望,却被林守溪一手揽住肩膀,一手捂住双眸,死死地压在了他的胸膛上。

“你做什么?”慕师靖虽质问,却也没挣扎,她相信林守溪不会做无故的轻薄之举。

哗!

水声骤然变大,似有巨浪墙立而起。

他们闭上了眼,什么也看不见,耳畔唯有气浪喧天之声。

巨浪中,他们乘坐的小舟瞬间倾翻,冰凉的江水浸透身躯,他们想要浮起,但江面却似被什么庞然巨物遮蔽住了,翻滚起的潮流将他们朝着底部推去。

溺亡之神……

林守溪很快猜到了来者的身份。

溺亡之神应是这片浊江的主人,钟无时的断流之举激怒了这位浊江的原主,令它再度现世,将这不速之客驱逐。

过往,这等死神怎会入得时空邪神的眼,但现在钟无时却也只能选择退避。

同为不速之客的还有林守溪和慕师靖。

钟无时离开后,溺亡之神调转身躯,翻动着翅膀似的双鳍,朝着水下袭去,它张开了巨口,下颌的白色鲸须鼓起,宛若致命的云。

林守溪与慕师靖向着水的深处潜去,躲避溺亡之神的追赶。

慕师靖飞快冷静了下来,以水为媒介,她将感知力扩散了出去,寻找着任何可以遮蔽他们身形的藏身之处,突然,感知力像是遇到了什么东西,竟被迅速吞走。

“跟我走!”慕师靖传音入耳。

她在水中伸出了手,他握住了她的手,黑暗的江水之中,他睁开了一线眼,只见到了少女海藻般散开的发。

两人牵着手游向了浊江的更深处,如翩然飞入黑夜的蝶。

及至某一处时,一个雕琢在崖壁根部的巨洞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们钻入洞中,溺亡之神追至洞窟外,却似遇到了连它都害怕的东西,不敢向前,只敢发出不祥的呜咽,像是在为生者送葬。

他们游至洞窟的尽头。

上方隐约有光投射下来。

他们飞快上浮,脑袋才一探出水面,映入眼帘的便是满地的嶙峋白骨。

他们沿着水中的台阶走上去,脚踩在骨头上,如踩着满地落叶。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座骨头拼凑成的拱门,拱门里泛着灰雾,灰雾遮蔽间是一条深不可测的隧道,不知通往哪里。

“这里是……”慕师靖从未想过,龙鳞镇下居然还有这样的地方。

龙鳞镇邪水……难道说,这里才是龙鳞镇真正镇压的东西么?

“龙宫,一定是龙宫!”三花猫吐出了一口江水,说:“三界村很早就有龙宫的传说,只是没有人知道在哪里。”

“龙宫?”慕师靖更加困惑:“这里还有龙?”

“有。”林守溪却是点头,“若传说是真的,那这里所要通往的,很可能是三百年前,苍碧之瞳龙王所居住的旧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