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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静悄悄的,两人相顾无言。一个不愿打开心扉,一个徘徊心门之外,久久没有搭上一句话。直到婴儿床上的小家伙趴在栏杆上,好奇地盯着爹娘看,“吖?”

听见动静,两人齐齐站起身,争先要抱崽崽。

面对爹娘同时伸出来的手,崽崽咧嘴选择了娘亲。

掌珠抱起他,抛却烦心事,温柔地问:“宝宝醒了?”

“嗯!”

掌珠又问:“还困嘛?”

“不~”

歪打正着,小崽崽回应了两声。

萧砚夕觉得自己的崽太聪慧了,从女人手里抱过孩子,扛在脖子上,“走,父皇带你去街上看舞狮。”

因为刚睡醒,孩子小脸红扑扑的,哪受的得了外面的寒风?掌珠不答应。

萧砚夕拉着儿子的双手,让他抱住自己的头,散漫道,“朕向来一言九鼎,承诺的事,必会兑现。”

意思就是,不去也得去。

崽崽抱着父亲的头,捯饬两条小短腿,“吖——”

萧砚夕明白了,崽崽是想去。于是再次扯过羊羔绒斗篷,罩住儿子,大步走向门外。

掌珠担心孩子,不得不跟上。

侍卫们排成两排,跟在帝王身后,那阵仗,别提多惹眼。

萧砚夕侧眸,“闪一边去。”

侍卫们立马遁地,悄悄保护。谁能想象,矜贵疏冷的帝王,还有这样的一面。

*

东街开了一家面馆,请了江湖杂耍的戏班。戏班轮流表演着胸膛碎大石、硬气功-吞刀、走钢丝,还有舞狮。

崽崽哪里见过这些,瞪大眼睛,聚精会神瞧着。看见武师喷火,惊讶地撑圆小嘴,十根手指头不停扒拉着父亲的发冠。

萧砚夕怕他尿自己脖颈里,把他抱下来,抱在臂弯,指着喷火的武师,破灭孩子的幻想,“假的。”

崽崽不懂,指着躺在长椅上,准备碎大石的人,“吖——”

萧砚夕点点头,“也是假的。”

掌珠:“......”

崽崽看看爹爹,又看看娘亲,完全懵了。

“砰!”

表演者抡起锤子,砸在同伴胸口,大石头应声而碎。

瞧热闹的百姓们起哄喝彩,“好,再来一次!”

打杂的伙计拿着铜盆,轮番走一遍,“爷们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

铜板霹雳吧啦落入铜盆里。

等伙计来到萧砚夕面前,笑道:“大爷,赏口酒钱?”

没等萧砚夕开口,崽崽伸出手,从铜盆里抓了一把铜钱,递给娘亲,“诶——”

掌珠:“......”

伙计懵逼了,“喂,小鬼,不能拿啊。”

本要翘起唇角的萧砚夕冷脸,“叫谁小鬼呢?”

看对方衣冠楚楚,身侧的女子娇美如花,定是哪户有钱人家的少爷,伙计不敢招惹,挠挠头,“大爷,小的嘴瓢,但道理是真的,您家宝贝不能拿我们的辛苦钱啊。”

萧砚夕看向怀里的崽崽,“乖宝,还回去。”

崽崽低头玩手里的铜钱,没有要还的意思。

萧砚夕单手抱他,另一只手摸向钱袋,空空如也......

贵人出街,基本不会自带钱袋......

这就尴尬了。

他看向掌珠,不自然地道:“给锭银子。”

一锭银子十两,伙计立马亮了双眼,目光炯炯地盯着掌珠。

掌珠白了萧砚夕一眼,哪来十两银子?

再说,就是有,也不能给那么多,当她是养尊处优的淑妃娘娘啊?

她是独自抚养孩子,含辛茹苦的单身母亲!

但钱两还是要给的。她摸向腰间,亦是空空如也......

两人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窥见了“尴尬至极”。

掌珠低头,小声道:“侍卫呢?”

肯定带银子吧。

萧砚夕随意一扫,侍卫们纷纷低下头。

谁特么也没带银子。

这让帝王如何收场?

伙计连同百姓们,纷纷看过来,都等着富贵人家亮出来的十两纹银。

然而,一个子儿也掏不出来。

无奈之下,掌珠去掰崽崽手里的铜钱,“乖,咱不要啊。”

像是被抢了心爱的布老虎,崽崽咧嘴要哭。

萧砚夕一把捂住儿子的嘴,在这里哭,不占理儿,还丢人。

手里的铜板,被母亲一枚一枚抢走。 崽崽伤心极了,泪豆子染湿父亲的手。

几人狼狈地离开。

钱袋被偷,掌珠要去报官。侍卫长叹道:“人海茫茫,即便报官,也难找回。”

萧砚夕抱着崽崽走在前面,根本没打算报官。堂堂九五至尊,会丢钱袋子?

那多有损他的高大形象。

要找,也是让三厂一卫秘密去找。

哪个不长眼的小贼,敢偷他们的东西?!

逮到非要扒了皮不可。

此刻,偷了钱袋的小贼正在面馆二楼吃吃喝喝。

这时,一身翠色长裙的季知意,怀里抱着猫,坐在小贼对面,笑看着他。

小贼戒备心起,指了指一旁的桌子,“这张桌子爷包了,另请吧。”

季知意歪头,“我刚看你偷人钱袋了。”

小贼做贼心虚,握着筷箸一拍桌面,“血口喷人!”

“喵!”

季知意怀里的猫突然跳到桌上,张牙舞爪挠向小贼。

小贼吓了一跳,抄起面碗,就要往猫脑袋上扣,猫咪极凶,一跃而起,抓花了小贼的脸。

小贼捂脸嚎叫,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

季知意从他腰间拽下钱袋,在手里颠了颠,没什么分量,充其量,装了几两散银。随即看向小贼,“你也不打听打听他们是谁,就敢盗窃?”

她今日出来买猫,恰好遇见帝王和掌珠,本想上前打招呼,却瞧见小贼偷钱袋的一幕。侠女之魂熊熊燃烧,想要独当一面,便没有惊动掌珠他们,默默跟上小贼,进了面馆。

小贼恼羞成怒,撸起袖子就要揍人。季知意哪里是好惹的,刚要展现侠女风范,却被一人捷足先登。

宋辰昭扼住小贼手腕,将人撂倒,转眸吩咐宋府扈从,“带去见官。”

扈从架起小贼,离开面馆。

季知意见到来人,抱起猫咪就要溜,被宋辰昭拽住脖领,“躲我多久了,我们谈谈。”

“我还有事呢。”季知意扯开他的手,颠颠钱袋,“我得给淑妃娘娘送钱袋去。”

“那一起吧。”宋辰昭扬扬下巴,“带路。”

季知意摇头如拨浪鼓,“你去不合适,再说,你很闲?”

宋辰昭懒得再僵持,抓起她的手腕,“路上说。”

“喂喂喂,男女授受不亲。”季知道甩开他的手,紧紧抱着猫咪,一副戒备的模样。

宋辰昭抿唇,深深凝她一眼,转身离开。

等人下了旋梯,季知意趴在窗前向下瞧,见男人挺拔的背影没入人群,才抱着猫咪下了楼。

她在路上买了几袋点心,晃悠晃悠去往掌珠所住的私宅。

掌珠看着晃动钱袋的姑娘,失笑道:“季小六就是牛。”

“那是。”季知意把钱袋扔给她,“宝宝呢?”

“睡了。”

季知意嘟嘴,“真不巧,还想捏他的胖脸蛋子呢。”

“睡不了多久就会醒。”

“那行,我等等。”季知意抱着猫咪走进屋,见到坐在榻上沏茶的男人,脚跟一软,“...陛下。”

还以为他离开了呢。

季知意腹诽,走过去行礼。

萧砚夕靠在软枕上,瞥她一眼,见她怀里窝着一只长毛猫,随口问道:“捡的?”

季知意拎着猫后颈,凑近给他瞧,“这品相,若是捡来的,我一会儿出门就能捡个如意郎君。”

提起如意郎君,萧砚夕哼笑,季氏族人为家里的六姑娘可没少操心,偏偏,六姑娘不上心啊。

“想要什么样的如意郎君?朕给你寻摸一番。”

季知意眼睛一亮,放下猫,搬个绣墩坐在榻前,小嘴开始倒豆子。

掌珠端来茶点,坐在炕几另外一头,听着季知意的择婿标准,脑海里自动联想到宋家二哥的脸,“季小六,你确定自己说的不是宋二哥吗?”

季知意仔细想了想,惊悚地摆手,“不是不是,我可不喜欢那样的。”

萧砚夕懒懒问:“那样是哪样?”

“冷冰冰的,跟冰块似的。”

萧砚夕有点好笑,以宋辰昭的条件,什么样的妻子娶不到,偏偏看上自己这个一根筋的小表妹。

还真是一物降一物。

“宋卿年纪轻轻,官至御史台少丞,前途无量,嫁给他不亏。”

季知道摇头,苦恼道:“我把他当哥哥。”

想到跟哥哥同床共枕,季知意浑身哆嗦。

萧砚夕向来不关心别人的私事,但身为帝王,多少要关心一下臣子的家室,“据朕所知,宋卿洁身自好,连个通房都没有,这样的男子不多了。”

季知意随口说道:“那是宋家家教森严,宋大哥也是如此,是吧,掌珠?”

掌珠刚要点头,想到什么,愣是没有回应。

“你想嫁宋屹安?”萧砚夕挑眉,笑的意味深长,“也行,朕明日就下旨,给你们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