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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风将木屋上悬挂的盏盏灯笼吹得左右摇晃,灯笼发出暗淡的红光,灯下有无数散乱的人在忙碌地走动,在地面上投下晃动交错的影子。

老妇抬起满脸皱纹的脸,浑浊的眸中没有焦距,胳膊被慕瑶抓着,可手指还在重复着机械的动作,就好像一个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

主角团放轻脚步靠近,沿着草丛中铺好的石板路来到制香厂前。

慕瑶猛地撒开手,老妇跌在地上,又一声不吭地爬起来,接着重复捡骨灰、倒骨灰的工作。

怀里的小女孩睡得正香。

“……”

柳拂衣面色警惕,双眼紧紧盯着前方的灯火,将手指贴在唇上,无声地比了一个“嘘”。

慕瑶冷静地转过脸来,一左一右往外推着紧跟在后面的慕声和妙妙,压低声音:“这些确是白天在制香厂劳作的工人。他们都被人控制了,我们走。”

妙妙有些震惊:“李准不是说,制香厂只在白天开工吗?”

甫一出门,果然又有几个人兜着新的骨头残渣进门了,匆匆的身影与他们擦肩而过,就好像不存在于同一个时空。

制香厂里灯火通明,远远望去,星星点点的红灯笼宛如赤红的游蛇,蜿蜒到了远方。

不远处,三三两两聚拢的工人,无声地挥舞着铁锹,一朵朵暗淡的红灯笼摇曳着,墙上地上充满纷乱的影子。

窗棂里卡着的落叶被风吹得咔哒作响,门上贴着的澄黄符纸,在风中卷起一个小小的角。

她迈出了房门,先左脚,后右脚,随即立刻扑倒在门口,靠着墙剧烈喘息着,散乱的鬓发被汗水沾湿,打了卷儿,凌乱地贴在额角。

两眼死死地瞪着那空荡荡的小床,良久,视线下移,落在床旁边的墙面上,再转,望见了紧闭的门。

她仿佛一个溺水的人,挣扎到了岸边,贪婪地呼吸着久违的空气。

李准和乳娘都不在,这座空屋,是专为她一人准备的牢笼。

走廊里空无一人,月光微弱至极,她几乎坐在浓重的黑暗中。

她用力地喊,却没发出什么声音,自然没有人答她的话。

手中揉成团的符纸滚落到了地上,彻底变成了普通的废纸。

“乳母……”她倚着屏风,艰难地伸出手,似乎想喊些什么,“阿准……”

“阿准……楚楚……”她唤着,终于可以发出声音,她扶着墙站起来,没有注意地上几点闪烁着浅浅的银光。那几个点,恰好连成一个圈,圈内丝丝缕缕的光线若有若无,像是捕鱼的网,又像是看不到底的深渊。

头痛骤然增加,她猛地扶住屏风,才没让自己倒下,身躯却靠得那屏风“咯吱”向右推移了几米。

她脚上绣鞋掉了一只,狼狈不堪,光着一只脚,拖着裙摆,无声踏入了那一个圈,喊道:“阿准,你们在哪里?”

床上没有人。

随即,李府灯火一盏接一盏亮起,夜也开始有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慢慢绕过了绣青竹的屏风,屏风后是一张小床,床头还摆着一只红漆拨浪鼓,几只小布偶。

乳娘披着衣服最先跑进来,手里端着一只烛台,睡眼惺忪,见了眼前人,吓了一大跳:“夫人,您这是怎么了?”

“呼……呼……”她一路走,一路喘着粗气,面容灰白,分离的双眼凸出,布满了血丝。

“楚楚不见了……”十娘子分得极开的双瞳中露出一丝恐慌,向前踉跄了几步,彩旗般鲜艳的裙摆扫过了银亮的圈。

她扶着额头,天旋地转地走着,像一个酩酊大醉的人左摇右摆地走在街头。

慕瑶跑得越来越快,身后跟着妙妙和慕声,三人几乎是拔足狂奔,远远地看见了树丛背后柳拂衣抱着小女孩的身影。

窗外夜色清寒,照得屋内一支细细的蜡烛愈加惨淡。

柳拂衣正紧皱眉头,方才,布在十娘子房门口的七杀阵传来感应,有人毫发无损地踩过了阵。

那双纤长美丽的手向上摸索着,扶着床头,挣扎着坐起来,脚上胡乱蹬住了地上的鞋。

七杀阵是捉妖人呕心沥血发明的手段,专为大妖准备,妖气越重,困得越紧,七步之内必杀其锐气,不可能对十娘子毫无反应,除非……

她慢慢地喘息着,每喘息一下,都发出艰难的嗬嗬声,胸口起伏剧烈,那白皙丰满的胸,几乎挣出低垂的坦领。

慕瑶的脸色刹那间煞白,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慕声身形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几乎瞬间移动到了柳拂衣身边,依然晚了一步。

侧躺着的十娘子睁开眼睛,脸色灰白似鬼,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

湿热的血,淅淅沥沥,顺着他的衣袍流下去。

窗户开着条缝,窗棂上还夹有打卷的落叶。冷风吹进来,吹得那落叶咯吱作响,悬起的纱帐鼓了起来。

柳拂衣缓缓低下头,小女孩纤细的手臂已经穿透他的胸膛,她雪白的小脸满是血点,总是发紫的嘴唇此刻是诡异的血红。

夜深了。

宝石般的黑眸里闪烁着冰冷的酷虐,她慢慢地牵拉嘴角,露出一个甜美的微笑:“柳哥哥,谢谢你一路抱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