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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以川拿出手机看也不看裴哲对话框里的省略号,删掉关于小公园的朋友圈。

“算了,早点睡觉。”他想着,站起身。

门锁突然“咔嗒”一声。

赵以川愣在原地,被失望踩了无数脚印的心跳忽地重新鲜活。他对此仍有期待,但赶紧调整好了表情,静静地等待那扇门从外面打开。

疲惫的裴哲踏入玄关时,窗外,月亮破云而出,清辉倾泻如一池春水顿起波澜。

裴哲低头从鞋柜里找出了自己那双拖鞋。

他像回到自己地盘,没打招呼,长叹一口气:“我今天真是累死了。”

“喝点什么?”赵以川问。

裴哲绕过玄关,看他时眼神仿佛责怪他太客气:“你在喝什么我凑合一口就行。”

听着好像还打算共用一个杯子,赵以川喉头微动,没明说,径直从杯架上拿了他用过的小熊玻璃杯,给裴哲倒了半杯矿泉水。

他站在原地喝掉大半,这才放下包,瘫进赵以川的沙发抓过一只抱枕。

惬意得仿佛回家了。

这想法让赵以川掌心的神经如同触电一般跳了跳,他耐着性子,挨在裴哲身边坐下,伸手戳一戳对方的腿:“怎么了啊,今天。”

“去文恒朗儿子的满月酒。”裴哲闷声说。

赵以川“啊”了一声,他记得,永瑞集团的文家和裴家是世交。

裴哲略到抱歉地看向他:“今天下午,消息还没发出去手机就被林薇拿走了,之后才还给我的……不好意思啊。”

就像裴哲知道他会因此不快,赵以川依旧被迟到的安慰挽救到了。

他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我没、我习惯了。”

“是吗。”裴哲舔着干燥的嘴唇,似乎很难说,却仍开口,“说起来……那个消息被他们看见后围着审了半天,说我不带你出门,是不是想金屋藏娇。”

赵以川:“……”

实在是金屋藏娇四个字跟他联系在一起太惊悚。

“吓到啊。”裴哲状似猜到了他的反应,无奈地笑笑,“他们说下次,我跟他们说了,你忙。”

赵以川最近确实忙,他想起了剑川的案子告一段落了还没和裴哲交流结果,顺畅地转了话题,没注意到裴哲眼底一闪而过的失落。

“所以……顺利解决了?”裴哲问,靠在沙发里微微仰起头。

他想裴哲又喝酒了,语速放慢,好让裴哲听得清楚:“很莫名其妙吧,你看我前几天还在担心找不到上诉证据怎么办,突然就解决了,而且是一开始最理想的解决方法。两边都没多纠缠,除了万阳一审的代理律师可能不太高兴。”

“他为什么不高兴?”

赵以川:“好不容易赢了,但却又一句话没说就输了。”

打官司不好用输赢来代替,可这也是最方便的表达,一说就懂。赵以川言罢,看向裴哲,他安安静静地坐着,下巴稍向上抬,目光却低垂。

不看电视,也没吵人的音乐,邻居拉动椅子“刺啦”一声划破寂静。

“你很在意输赢吗?”裴哲今天对他总是问句。

换做以往,赵以川可能会说点场面话,比如当事人的利益为重,再比如大家接案子、上庭又不是为了赢,律师费多仨瓜俩枣的不影响生活质量。

第一次庭审后坐在车里,从剑川往虹市回,突然的,他回忆起那晚的不忿。

“……别的不知道。”赵以川诚恳地说,“这次很想赢。”

裴哲似乎笑了笑,淡淡地说:“赢了就好么。”

很多话,他们再次点到为止。

赵以川很想问他“启荣到底有没有掺和”,这话太冒犯,不礼貌也失了距离感。他和裴哲应该没熟到这地步,至少,启荣的决定,裴哲没义务都告诉他。

“这次是运气好。”赵以川最后说。

“运气好……”裴哲重复着,嘴角的弧度平了许多,“重要的是你很开心。”

赵以川不明所以,“嗯”了一声。

好像就此丢失了话题,想再聊聊剑川案,又仿佛是邀功。裴哲想,他多半不肯让别人帮忙所以知道了也不会像想象中一眼开心,于是整张脸埋进抱枕。

半晌后,赵以川看见裴哲的耳朵自黑色碎发下透出一点通红,半弓着身良久不语。

累了不回家,跑到他这儿来又开始打哑谜。

赵以川有时喜欢裴哲的分寸感,有时又讨厌他的沉默。好似跟裴哲在一起时他猜谜的次数变多,猜不中正确答案,又提心吊胆。

但那人看不见,却试图去抓赵以川的手。

今天裴哲总没喝醉。

抓了几次都不得要领,他有些沮丧,不愿再继续,赵以川反而索性握住裴哲。

“怎么了?”

“我以为你不高兴。”

话题跳跃着,赵以川还以为裴哲在说文家的满月宴,金屋藏娇,不带他去见朋友之类的。

好奇怪,他对裴哲总是十分心软,言之凿凿想逼供,裴哲真不肯说时,赵以川还是只能给他的话做阅读理解:“你……以后想我跟你去见朋友就直说。”

“嗯。”

但怕你觉得不太好。

赵以川又问:“怎么,裴总,觉得我拿不出手?”

“我没有。”

话音刚落感觉手心被裴哲挠了一下,赵以川面对那个郁闷的发旋儿,已无暇思索他们这样莫名牵在一起合不合适了。

因为裴哲说:“三月底,我们公司需要去一趟东京,有交流会……不过只耽误一天。最近樱花都开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赵以川第一反应:“可是我没有假期。”

握住他的手指动了动,裴哲直起身。

大概因为生理反应,眼睛被压了好一会儿,这时当中隐有水光,一片潋滟,他弧度不明显的唇张了张,眼神闪躲,最终认真地望进赵以川深褐色瞳仁。

“但,不可以请婚假吗?”裴哲问。

仿佛卷起一场风暴。

来势汹汹,赵以川无法躲避,被扑了满怀。

但这风暴既不飞沙走石,也不毁天灭地,等到他面前了才发现,风暴中心最平静的地方长出了一树温柔摇曳的花。

“……哦对,婚假。”赵以川脑袋空白地听见自己说,“当然可以啊,婚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