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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点什么?

明暄没有听清楚。

屏幕那端传来了“砰”的一声, 遮住了祁随之的声音,五颜六色的亮片从气球里炸开,下坠。

一片银色的心型亮片落在了祁随之的睫毛上, 随着他眨眼的动作下滑,划过鼻尖,贴在漂亮的薄唇上。

祁随之皱了皱眉,微张着嘴伸出舌头舔住这张亮片,唇瓣抿住, 银色的亮片反光, 照进祁随之的眼眸。

轻吹口气, 不听话的亮片在空中摆动,钻进了祁随之的衣领。

明暄透过屏幕看着他,不自觉地喉结微动。

“你看起来喝了很多。”明暄有些担忧。

祁随之轻轻眨眼, 语调又轻又慢:“是有点多。”

“要么我去陪你吧?”明暄掀开被子,脚趾碰到冰凉的地砖。

祁随之很慢地摇头:“不用, 太晚了,不安全。”

“那……”明暄顿了顿, “你结束到酒店了给我发个消息,可以吗?”

祁随之点头说好,挂断了视频。

小雅指尖夹着烟, 看着祁随之, 没忍住嘲笑道:“你喝多了像个呆逼。”

祁随之沉默地闭上了眼, 不知道是听见了还是没听见这句话。

明暄刚萌生起来的睡意被祁随之的这一个视频电话给搅得不剩丝毫,他索性下了床, 下楼钻进厨房, 拿了一盒草莓奶走进了露天花园。

花园里满是奶奶和陈姨一起种的花, 旁边还有一张藤桌和两张藤椅, 这里是爷爷奶奶喝茶下棋的漂亮地方。

明暄叼着吸管走进花园里,指尖搭上湿润的紫色绣球花瓣,抬眼看着盛放的月见草,离月见草不远的位置还有藏在角落里两朵盛放的昙花。

奶奶将花园搭理的精致又漂亮,如果……

“啪”

明暄一巴掌拍上了自己的大腿,拍死了一只蚊子。

如果没有该死的蚊子就好了。

轻柔的月向夜晚洒下温软的光,映衬着漂亮不可方物的花园。

明暄拿出手机,在花园里扎马步,试图拍一张最漂亮的照片下来。

单单一束花配不上祁随之,他要将盛夏夜里最漂亮的花全都画进一副画中,编织成小皇冠,送给他的冠军。

明昭从楼上下来的时候看到花园里的明暄时,还以为有贼从花园翻了进来。

当他蹑手蹑脚走进花园并拿起水池旁的铁锹时,面前背对着他的人站起来蹦跶了两下,蹦跶完又弓着身子扎下了马步。

身影熟悉,像他的倒霉弟弟。

“……大半夜不睡觉你在这搞什么行为艺术?”明昭无语地放下手中的铁锹,铁锹和大理石洗手台碰在一起,发出刺耳的声音。

好险,这铁锹差点抡这倒霉孩子脑袋上了。

明暄举着手机回头:“什么行为艺术?你大半夜不睡觉下楼干什么?”

“喝水。”明昭说,“我房间水喝完了,下楼倒点儿。”

明暄一直拍不出满意的照片,眉头蹙着,站直身子回过头对着明昭:“你要喝花园里的水啊?”

明昭的视线落在了铁锹上,思考这一铁锹下去明暄昏迷却不受伤的可能性有多大。

答案好像是零。

明昭走进花园,拉开藤椅坐了下来,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了烟盒和打火机,翘着二郎腿点了支烟:“暄暄,帮我把客厅烟灰缸端过来一下。”

明暄看了他好几眼,沉默地走进客厅拿过茶几上的烟灰缸放在明昭面前的藤桌上。

“你在奶奶的花园抽烟,给花熏死了我就告状。”明暄拉开另一张藤椅面对着明昭坐了下来。

“我抽的是烟,不是农药。”明昭瞥了他一眼,弹下烟灰,“你大半夜在花园干什么啊?我还以为有贼,都准备用铲土的铁锹给你后脑勺来一下了。”

“睡不着,来看看花。”明暄说,“然后拍照,拍完画画。”

“哦。”明昭点头,“给我也画个,我在国外刚开没多久的工作室墙上空荡荡的,正愁挂点什么。”

明暄:?

“正好,去画室看看你都画了什么,月底我回去工作的时候捎一副回去。”明昭抽完烟站起身,绕到明暄的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走。”

“不是?”明暄纳了闷了,“你听见我说同意了吗?”

“还需要征求同意?”明昭揽着他的肩膀把人带进了画室,“画完的呢,给我瞅瞅。”

明暄无语地指了一旁的柜子:“里面,你自己找吧,喜欢哪个我给你裱起来。我图还没拍出来,先去花园拍照了。”

明昭打开柜门,背对着明暄挥了挥手:“去吧。”

明暄刚刚在花园拍了那么长的时间都没能拍出一张满意的照片,被明昭这么一打岔,索性换了个方式。

举着手机,对着开在夏夜里的每一种花都拍下了最漂亮的一张。

满意地翻过相册后,明暄关了花园的门,走进了画室。

“这个给我吧,看着还挺放松。”明昭指着柜子里的一副画说道。

明暄走过去拿出来了这幅画,是一片碧蓝天空下迎风而立的向日葵,整幅画都是浅色调。

“行。”明暄说,“我挑时间给你裱出来。”

“那我倒个水上楼接着睡了,你早点歇。”明昭适时地打了个哈欠,推开画室的门走了出去。

明昭前脚走,明暄后脚把门关上了,他打开房间里另一个柜子,拿出来了一块偏小的,钉好的正方形画布摆在了画架上。

画室里除了各种各样的作画工具,还有一台插着电的打印机。

明暄把刚刚拍的那些画一个两个都传了过去,打印机嗡嗡运转,吐出来一张又一张照片。

他拿起一圈纸胶带,把打印机吐出来的照片一张一张贴在了画架背后的墙上。

做完这些,明暄刚打算调色,手机响了起来。

是祁随之打来的语音。

“明暄。”祁随之的声调带着慵懒的困意,还含着一丝醉后的缱绻,“我到酒店了。”

“好。”明暄轻声细语地开口,“早点休息。”

“晚安,明暄……”

“晚安。”

话音落下,电话那端只剩下了匀长的呼吸声。

通话还在继续。

明暄听着扬声器传出来的匀浅呼吸,摩擦被子枕头发出的声音,打消了挂断电话的念头。

他轻手轻脚地把手机放在桌面上,拿起调色盘挤颜料调出想要的颜色。

笔尖游走在画布上的声音,洗笔时的水声,是明暄的日常。

而不属于自己的悠长呼吸声,则是明暄旖旎的梦。

·

时间一晃,明昭在八月初回了美国,回去之前还不忘捎走他那副向日葵。

送走明昭后,家里只剩下了明暄陈姨和两个老人,明暄每天在家画会儿画,帮奶奶给打理打理花园,陪爷爷下会儿棋,时不时跟祁随之分享分享日常,日子惬意地不行。

临近月末,明暄冰箱里的草莓奶存货也差不多荡然无存,他拿出冰箱里倒数第二盒草莓奶,挤开纸盒插进吸管,从厨房游荡到了客厅的这一段路中就已经喝完了。

轻车熟路地把纸盒扔进垃圾桶,他从沙发上揪起来一个抱枕环在怀里,脑门朝下栽在了沙发上。

不知道维持这个姿势睡了多久,挤在沙发缝里的手机震了两下。

明暄打了个哈欠,抬手摸出手机,眯着眼睛点亮。

【小雅姐:弟弟,跟你说个事儿】

明暄慢吞吞地打字。

【明暄:怎么啦小雅姐】

【小雅姐:22号是随之生日】

【小雅姐:我们租了个别墅给他庆生】

“随之”两个字在明暄这里就是精准打击,看到这两个字的时候他的精气神就都上来了。

【明暄:!!!】

【明暄:谢谢姐!!】

【小雅姐:你要是回得来的话跟我们一起来玩吗?给随之个惊喜】

【明暄:好!】

8月22日,就在后天。

提前返校的话,冰箱里的存货都不用再补充了。

那只剩下最后一盒的草莓奶都好像在告诉他——

后天是个不一般的日子,把我喝掉你就可以远航了。

明暄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坐直了身子直接订机票,一边订一边往花园里走。

“爷爷奶奶——”他软着嗓子凑过去,打断了两位老人家的棋局。

“怎么了?”奶奶撑了一下眼镜,抬眼慈爱地看着他。

“奶奶,后天我朋友生日,我明天下午想回学校。”明暄胳膊搭在藤桌上,下巴抵着胳膊,蹲都蹲得乖巧,“可以吗?”

“哼。”爷爷冷哼了一声,“嘴上问可不可以,实际上机票都买好了吧?”

明暄的笑容里露出了被拆穿的苦涩和尴尬。

“暄暄要跟朋友玩就去呗。”奶奶嗔怪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老伴儿,“整天跟我们俩小老头在一起无不无聊啊。”

“不无聊奶奶。”明暄乖乖开口,“要不是好朋友生日,我肯定在家陪您俩到开学才走的。”

爷爷看着装巧卖乖的明暄,佯叹了很长一口气。

“去之前给客厅挂的那幅画换了,我看腻了。”爷爷说。

从明暄学画画开始,奶奶家的挂画都是由明暄一手操办的,听爷爷这句话说出口就知道是答应放行了,明暄站起身屁颠颠儿地喊了陈姨,俩人搬着小板凳拆下了客厅挂着的那幅油画。

“暄暄啊,这次准备挂哪副画在客厅?”陈姨一边拧着画框的螺丝一边问道。

“这个画布大小的话,挂去年寒假画的那幅吧。”明暄想了想,“本来是有个向日葵的,被明昭薅走了。”

陈姨乐呵呵地笑:“还不是咱们暄暄画的好看,大家才抢着要。”

明暄“嘿嘿”傻乐了两声,起身推开画室门,从柜子里翻出来了晾干的画布,画上是两只翠色的鸟踩在有花盛放的枝桠上。

明暄抱着画到客厅时,陈姨已经把之前挂着的那一幅画的画框拆了下来。

这种大小的画明暄画的少,画框就也没买几个,只得拆了装装了拆,好一个回收再利用。

裱好这幅画挂上墙后,明暄累的五仰八叉地躺在地板上狂喘气儿。

挂画真是体力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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