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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随之穿着黑色的衬衣,最上面的两颗扣松着,露出漂亮的喉结和若隐若现的锁骨。

他似乎在外面走了有一会儿,有几根头发被汗水打湿粘在额间。

“没不舒服就坐下。”祁随之扯开明暄身边的那把椅子坐了下去,抬手拍了拍桌沿。

冉乐没好气地“啧”了一声,拧着眉喊:“随之——”

“怎么了小乐?”祁随之看了他一眼,收回视线抬头看着站立不动的明暄,“坐吧。”

祁随之的态度使得整桌的视线全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有好奇,有探究,也有遮掩不住的厌恶。

目光如炬,明暄只得硬着头皮坐了下来。

“随之,你手上那道疤怎么样,消了吗?”冉乐对着祁随之大声问道。

祁随之无奈地看他,警告地开口:“冉乐。”

虎哥也拍了拍冉乐,示意他别再说了。

冉乐抿了抿唇,偏过头了暗骂了一句“傻逼”。

打断这场僵局的是突然熄灭的灯。

所有的光源全都聚焦在了门边,小雅穿着大裙摆的拖尾婚纱,一步一步地往前行进。

小雅走到正中时,明暄偏过头偷偷瞧祁随之。

祁随之的视线的视线根本就不在台上,他在看自己。

明暄慌乱地回过头看向台上的靳亚和小雅,跟着人群一同鼓掌。

灯光亮起,台上的交杯酒仪式过了后,服务生撤下了他们桌上摆着的插花,端上了精致的菜品和白酒。

何征拨开了白酒的盖子给自己和自己的妻子倒了小半杯后,将酒瓶摆在了转盘上。

明暄有涮碗筷杯子的习惯,在酒瓶还没转到他面前时,试图伸手去够跟着酒瓶一起转的茶壶。

指尖还没触上,茶壶就被旁边的人拿了起来。

祁随之没什么表情,顺手拖过明暄面前的碗盘将水倒进去。

他动静不算大,但原本能遮掩人视线的插花被端走了,他这个习惯性动作就十分地显眼。

何征的妻子歪着头好奇地看着他们俩。

祁随之倒到一半时突然反应了过来,握着茶壶的手悬停在空中。

他抿了抿唇偏过头看了明暄一眼。

“……谢谢,我自己来吧。”明暄低下头,小心翼翼地将倒了小半杯水的碗盘从祁随之的手中抽了出来。

祁随之放下水壶,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祁随之这个给他涮碗筷的动作太顺手了,顺手到让明暄感到如坐针毡。

倒了杯子里的水后,那瓶绕了一圈儿的白酒也转到了明暄的面前。

他握着冰凉的瓶身,手一抖,给自己倒了大半杯。

祁随之从他手中接过酒瓶,给自己倒上了小半杯。

酒刚轮完一圈,靳亚和小雅就换了敬酒服举着酒杯走到了他们桌前。

“新婚快乐。”

“新婚快乐啊兄弟!”

“百年好合!”

小雅从来都是个豪迈的,她听着祝福也听得舒心,往自己的酒盅里倒了杯白酒仰头一口干了。

“平常不劝酒,今天都别跑。”小雅抹了抹嘴角,“干了吧兄弟们。”说完她的视线落在了何征的妻子身上,“姐妹随意。”

“我真服了,你用酒盅,我们用酒杯,你让我们干了?”林远晃了晃手中的杯子,不可思议道。

“对啊。”小雅理所当然地往靳亚怀里一靠,“你怎么不说我要敬这么一大——圈,你只要喝我这一轮啊?”

林远无法反驳,带头拿着酒杯仰头干了。

明暄握着酒杯还没抵到唇边,杯子就被旁边的人抽走了。

祁随之不动声色地把那大半杯白酒抽走,换成了他倒的那一小杯,随后像喝可乐似的仰头灌下了那大杯白酒,没给明暄一丁点儿反应时间。

明暄垂下眼,小口地喝干净了杯子里的红酒。

小雅扯着敬酒服不方便的裙摆围着桌子转了一圈儿,挨个看了兄弟们的酒杯,确保没人养鱼后拍拍手去了下一桌。

靳亚被她折腾得哭笑不得,冲着一桌子的兄弟们点了个头后,屁颠颠儿地跟在小雅身边去了下衣着。

“明暄。”冉乐突然握着酒杯站了起来,他当着明暄的面倒了半杯白酒,“多久没见了?有七八年了吧?”

冉乐把酒瓶放在转盘上,指尖一动,转盘旋转,酒瓶转到明暄面前时,冉乐指尖一摁,酒瓶停在了他的面前。

“不得先罚三杯啊?”

“冉乐,”虎哥带小孩儿似的揪着冉乐的胳膊把他往下扯,“你别闹了啊。”

“我没闹啊。”冉乐皱着眉甩开虎哥的胳膊,“好久没见,随之也好久没见他了吧,寒暄一下怎么了。”

明暄敛着眸点了点头,拿过酒瓶往自己的杯子里倒。

直到倒满,溢出。

“对不起。”明暄站起身拿起手中的白酒,酒液粘在指尖上,在灯光下亮晶晶的一片,“跟大家不告而别。”

仰头灌下去后,明暄踉跄了一下。

何征看着他的表情有些着急:“暄儿你别——”

明暄手下意识地去抓周边的东西时,搭在了祁随之的胳膊上。

一触即离。

撑着桌沿站起身,明暄紧紧闭了闭眼,又倒了满满一杯。

这次他是对着祁随之的。

祁随之皱着眉看他。

“更对不起你,让你……遇人不淑了。”

酒杯刚贴上唇边,手腕就被攥住了。

祁随之一根一根地掰开他的手指,把那晃晃荡荡后只剩大半杯的酒放在了桌上。

“别喝了。”祁随之声音有些冷,“小乐,今天小雅结婚,你也别闹了。”

小乐紧皱着眉:“我那是为你——”

祁随之攥着明暄的手腕让他坐回椅子上,很轻地朝冉乐摇了摇头:“别说了。”

他将明暄酒杯里的酒倒进自己的杯子里,拿过水壶倒了一杯温热的水递在明暄手心:“喝点水。”

明暄点点头,接过水杯,小口小口将温水送进肚。

“难受吗?想吐吗?”祁随之轻声问道。

明暄摇头,撇开了祁随之攥在他腕间的手,靠着桌沿坐了下来。

冉乐小小闹了一通,被祁随之一阻止,明眼人都看出了祁随之是什么意思。

恨铁不成钢也好,哀其不幸也好,即使对明暄心有不满也不会再表现出来。

感恩小雅和靳亚的家境。

这个酒不辣嗓子不冲脑袋。

明暄喝过那一大杯酒又喝了两杯水后,除了有些晕晕乎乎没有任何不适。

他胳膊抵在桌沿,什么转到他面前他就加一筷子什么送进嘴里。

也不挑。

约莫过了二十分钟,服务生端着一份份甜品摆在他们面前。

正正方方的慕斯上插着薄荷叶。

明暄其实已经吃饱了,但还是拿过叉子叉了一块儿送进嘴里。

酸甜的气味在口腔中转了一圈。

明暄猛地扔开叉子,捂着嘴起身。

椅腿划在大理石地板上,发出尖锐又刺耳的一声,明暄无暇顾及,跌跌撞撞地跑向了洗手间。

“怎么了?”何征被他吓了一跳,“酒劲儿上头了?”

宋秉兼放下筷子起身:“我去看看吧。”

“不用,”祁随之抽了两张纸擦手,“我去。”

明暄蹲在厕所,一只手捂着胃一只手扶着墙,吐得昏天黑地,吐到胃空了就开始干呕。

草莓味好重。

草莓慕斯为什么要做成白色的啊。

好难受。

闭上眼就是散落满地的草莓和浓稠的血腥味,粘腻地混杂在一起。

他掐着自己的脖子催吐,一直到吐出来的东西里含着血丝也没有停止。

“明暄。”祁随之颤抖着手拂上他的背,轻轻地拍,递了纸巾给他,“到底怎么了,你告诉我。”

明暄接过纸巾擦嘴,刚吐过的嗓子几乎说不出话。

他攥着祁随之的衣摆,好似在深海中攥住了浮木。

“我好累啊。”

祁随之从背后环着他的腰轻轻地拍:“没事儿暄暄。”

明暄脱了力,栽进他的怀里,指尖勾开了那片腕带。

原本是纹身的地方变成了触目惊心的一大块红色伤疤。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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