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力文学geilizw.com

“朕可以立你为世子,并且将二房圈进,不允许他们进入城内。”皇上沉思片刻之后,又给了一个建议。

倒不是他突然善良,而是撤了程家的爵位,只怕他也要被戳脊梁骨,苛待有功之臣的后代。

程宗然死了,结果爵位都没能传到他那一辈儿,就没了,这要是让史官记录下来,着实难看。

“皇上,草民知道您的苦心。但是草民一身病体,走几步路就咳喘,柔弱得像个闺阁小姐,国公府交到草民手里又如何,不过是墮了先祖和父亲的名声罢了,徒惹笑话。不如就在快要日薄西山时收尾,也勉强留个好颜面,否则真等到太阳彻底落山再收场,只怕更难看。”影十一装得像模像样,他无论是说话的语气,还是神态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再加上殿上之人,并没有与他朝夕相处的人,所以根本发现不了,其实他是个赝品。

“此事——”皇上似乎还有些迟疑。

影十一紧接着道:“若是其他人误会,可让草民去解释。草民心迹已明。”

“既然你如此决心,朕自然不好拂你的意。薛德,传召两位丞相进宫。”

“皇上,不可啊,万万不可!我程家上下总共一百多口,其他人皆不同意。他才一个人,就这么张口胡说,怎么能听他胡言?”

程国公就差对着九五之尊开骂了,这狗皇帝是不是脑子有问题,程亭钰说削爵位就削,他算什么东西,又不是太上皇,皇上做什么这么听他的话?

当然实际上他也能猜出几分,皇上巴不得这天下的大世家,全都妻离子散了,那么之前分配给他们的土地、房屋都能充公了,就算这些拿不回来,之后也不用再给他们发钱了。

这些爵位,有一个算一个,朝廷都是要发钱的,虽然是百姓税收,但是程家又不是皇上的亲人,他一点都不想养。

就像程国公府这样,程宗然这么意思,现存的四代同堂几个男人,没一个对朝廷有用的,完全就是在养废物,皇上是巴不得一分钱都不掏。

程国公见皇上不说话,好似没听到一般,又把炮火开向武鸣二人。

“你二人不愧是从北疆出来的,常年与北魏打交道,只怕把他们那些土匪窝子的坏习气,学得十全十,别人家的事情,干卿何事,为何左一句右一句,没完没了说个不停,惹人厌烦,我看——”

如今这局面,程家的国公之位都快丢了,直接变成白身,这对程国公而言,莫过于致命的打击,简直比死还难受。

都到了这种山穷水尽的地步,他自然没什么理智可言,不过他也知道皇上不能骂,更不敢刺激程亭钰了,万一惹恼了这小畜生,他再说一些更加匪夷所思之事,比如要他们全家挨杖责什么的,那可更加不可挽回了。

因此他只敢把火泄到武鸣二人身上,他可记得,要不是于钟不停地撺掇维护程亭钰,武鸣更是直接提出那种鬼建议,程亭钰也不可能被引导成这样。

“咔咔——”于钟忽然抬起手,开始捏起了拳头,骨节碰撞时发出了轻微的细响,这在大殿内听得尤为清晰。

程国公叫骂的话还没说完,就忽然声音变弱了,其实也退缩了许多。

“皇上,程国公这么叫骂,看起来不只是殿前失仪,而是像要行刺的。微臣和离怀疑,他怀有不臣之心,请求暂时将他捆起来观察,免得他突发疯病。”于钟真诚地建议。

程国公气得跳脚,张嘴似乎要骂得更难听,但是他一转头,察觉到皇上诡异的沉默,瞬间不敢骂了。

经过方才那一番波折,皇上明显彻底不信任他,甚至还对他十分厌恶,已经生出要站在程亭钰那边的心思,他如果再这么上蹿下跳,完全就是火上浇油。

他彻底闭上了嘴,殿内也恢复了一片寂静。

“于爱卿,看样子是你多虑了,程国公已经冷静下来了。”皇上慢条斯理地开口,仿佛是在调侃。

于钟立刻拱手:“皇上所言甚是,是臣误会了。”

“皇上,刺客既已伏法,臣等告退。”武鸣主动请辞,显然是不想再掺和进程家的事情里面去了。

倒是于钟愣了一下,脸上露出几分不情愿的神色,他还想看热闹呢。

不过老大已经发话,他自然也不可能留下来,只是跟在后面行礼。

“两位爱卿,不等结果出来再离开吗?也算是有始有终。”皇上轻声询问了一句。

“微臣对别家的事情不感兴趣。”武鸣直接拒绝,迟疑片刻后,又再次开口:“再说程国公情绪激动,看见谁就想咬谁,臣看见疯狗的时候,都会自动远离,免得被误伤。”

显然他对程国公之前的辱骂,也十分不满,这回直接点名道姓地讽刺。

程国公立刻翻了个白眼,只觉得脑瓜子嗡嗡的,却看到于钟冲他龇牙一笑,透着一股阴冷,当下他也不敢造次。

皇上刚想回复,就见一个大太监走上前,对他示意一下,显然是有悄悄话要说。

九五之尊摆摆手,大太监凑到他耳边轻语几句。

“胡闹!娉婷太不像话了!”皇上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冷声呵斥一句。

众人皆是微惊,竟然听到了五公主的名讳,很显然这位嚣张跋扈的公主,又想闹出什么幺蛾子了。

大太监又凑在皇上耳边低语了几句,皇上沉默片刻,显然在思考,最终还是无奈地点头。

“程亭钰,你妻子如今正在宫中,她与五公主一起吃茶。今日你要削爵一事,是否要和她商量一番?你岳父那里,也该通知一声才是。”皇上最终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殿内为之一静,最先开口的竟然是程国公:“皇上说得是,一定要叫她过来。她当初嫁的可是程国公府,结果还没个子嗣,就变成了白身,这让她如何受得了。再者说温博翰那老东西——”

他说得过于兴奋了,直接把平时嘀咕温博翰的称呼喊了出来,又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此刻是想和温家统一战线,立刻改口。

“温大人是礼部侍郎,平日最终礼节。人家千娇百宠养好嫡姑娘,结果嫁过来才一年就受这种罪,谁受得了。这分明就是骗婚了。”程国公喋喋不休地说着。

影十一没有急着回答,而是抬了抬眼皮,朝着于钟二人的方向看过去。

武鸣似乎觉得无聊,轻点两下腿侧,又转了转拇指上的玉扳指。

“让程亭钰说。”皇上阻断了激动的程国公,甚至想翻白眼。

又不是你娘子,你激动个屁。

“夫妻荣辱与共,此等重要之事,自然要她在身边一起见证。至于岳丈一家,就不必请了,之后草民会去负荆请罪。”影十一斩钉截铁地道。

“可。”皇上点头同意了,立刻就有小太监前去传人。

***

清芳殿内,温明蕴正在焦急地等着消息,虽说三五不时有人送消息过来,但并不及时,而且剧情跌宕起伏,牵扯甚广。

先是指认程亭钰不是程家的种,之后武鸣又来了,还杀了一个间谍,正好是其中的证人之一,瞬间推翻了程国公的指正。

后面滴血验亲也通过了,而如今有人来传召她,证明又有别的事情发生。

“程夫人,奴才小辉子,您快跟奴才来,皇上传召,这一路上奴才跟您说说光明殿里发生的后续。”小辉子冲她行了一礼,便立刻要带她走。

温明蕴理了理发髻,就快步跟上。

外面已经有轿辇在等着,左右护着的宫人全是五公主的心腹,显然是让小辉子安心给温明蕴通风报信。

快到光明殿门口时,五公主已经在等着她了。

“程亭钰对削爵一事十分坚持,我本来是不想牵扯你出来,免得你受牵连。不过程亭钰已经稳操胜券了,父皇也显然站在他那边,对削掉程家的爵位喜闻乐见,所以应该没什么牵扯了。我是想你近距离去看看武鸣将军。”

“那位战神也在啊,之前只能远观,这回可是个好机会。你仔细瞧瞧他,看看他到底和常人有哪里不同!”五公主忍不住说道。

温明蕴原本有些忐忑的情绪,听到五公主这番话,瞬间就放下心来,甚至脸上还忍不住带了几分笑容。

“哪有什么不同,还不是一张嘴一个鼻子两只眼睛。”温明蕴调侃道。

“嘿,你怎么知道?没人见过他面具下的脸,谁知道他几张嘴,说不定他额头上还多长了一只眼睛呢,所以天赋神勇,以一己之力挑破北魏营帐,夺得战神之名!”

五公主明显不信,她撅着嘴,着实有些费解。

由于北魏之前经常要挑战大烨猛将,后来武鸣领人回来之后,这活儿就都交给了北疆将士们。

武鸣经常被传召进宫,五公主自然也在宴席上见过他,基本上很少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几乎从头到脚都观察得相当仔细。

可是她却根本看不透他,这个男人除了那只眼睛和头发,以及双手之外,其余都被包裹得严严实实,根本无法探寻,哪怕她看得再仔细,也不过是白搭。

甚至因为看得太久太认真了,最后眼睛睁得太累,眼泪倒是汹涌不止。

而这一幕,也不知道被谁告诉了皇上,皇上吓得一激灵,连夜召她过去训话。

勒令她不允许把坏主意打到武鸣身上,当时皇上说得话还挺吓人的。

“哪怕这天下男人都死绝了,你也不能对他产生非分之想,望京对北疆施压多次,百姓中早有传言,恐怕武鸣也早就怀恨在心,正愁没什么借口呢。你若是这时候对他出手,想要睡他,他就有了出师之名,堂堂公主竟然要侮辱他,父皇可兜不住!”

或许是晚宴上吃多了几杯酒,又或许是大晚上总容易让人心底防线变低,在这个最宠爱的女儿面前,皇上忍不住说了几句真心话。

就算是武鸣带着北疆进京的人只有两百,但是皇帝也丝毫不敢小瞧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