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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范天逸这边刚猫着腰起身,会议室门就被人叩响了。

纪经?理带着余怒未消转头:“又是谁!开会时?候能不能不要?——……郭总?”

语气?急停。

门口老郭被凶得一脸无辜:“啊?我耽误你们事了吗?”

“没有。”纪经?理老脸发红,尴尬地咳嗽了声,“您下?来是有什么事通知?吗?”

“不是,我找个人。”

老郭眼?神在会议室里跳了跳,最后跳落到角落里正?和田敬对材料的夏鸢蝶身上:“小夏?”

“……”

会议室里一静。

有那么短暂的几秒,在场人同时?思考起了“小夏”是谁这个问题。

就连夏鸢蝶自己也在会议室内安静了两?秒后,她?才反应过来,直身,不解地问:“郭总,您是找我吗?”

“哎,对。你出来一下?。”

“?”

在全员惊愕不解的目光下?,夏鸢蝶也疑惑地往外走。

路过一直盯着她?的范天逸身旁,夏鸢蝶礼节性?地略微点了下?头,就在对方遗憾的眼?神下?擦肩过去了。

“郭总怎么会亲自来找夏组长啊?”

“是啊,这差了多少级呢。”

“有什么私交吗?”

“不像吧……”

关合的会议室门将那些低议压在身后。

郭齐涛正?用一种微妙的眼?神打量着面前的人,似乎在琢磨这个看起来年纪轻轻的漂亮小姑娘到底有什么魅力,能把他上头那位天才创始人蛊得神魂颠倒的。

夏鸢蝶转过身时?,就感受到那点打量了。

她?没察觉似的:“郭总,您找我有事吗?”

“是这样,游总今天下?午刚从江市出差回来,但他身体不太舒服,下?午不能过来了,公司这边需要?给他家里送点材料……”

郭齐涛话?还没说完。

就见面前这位从第一次见面,似乎就没变过神色的夏组长怔了下?:“游烈…游总回北城了吗?”

“啊,对。”郭齐涛表情越发微妙,收住了自己的话?,只拿观察的眼?神看着夏鸢蝶。

夏鸢蝶并未在意郭齐涛的反应。

早在周二听纪经?理在茶水间说了那件事以后,她?就一心想见到游烈,可那天他已经?去了Helena科技在江市的热试车中心,夏鸢蝶不想也不敢贸然过去打扰他的工作。

然后就茶不思饭不想地等到了今天。

脑海里快速过了一遍到明天会场同传还剩下?的工作余量,夏鸢蝶定下?神色,语气?轻且快:“郭总是有材料需要?我带给他吗?”

这一句反将,倒是把老郭弄蒙了。

回神他又乐了:“我还没说呢,你怎么知?道?而且你也不避讳啊,又怎么知?道我知?道你俩关系的?”

“一点简单的思考,”夏鸢蝶看了眼?窗外还飘摇的大雨,“等下?回有机会,我一定详细跟郭总解释,今天能麻烦您先把资料给我吗?我这边安排好?组内工作就出发。”

郭齐涛忍俊不禁:“好?,我让司机直接去楼下?等你。资料也在车上了。”

“谢谢郭总。”

夏鸢蝶朝郭齐涛颔首了下?,就转身进门了。

老郭自己在门外想了会儿,越想越乐,转身往回走。

“眼?光还行啊。”

夏鸢蝶到游烈家门外时?,已经?接近傍晚六点了。

楼外的天色早被黑云压透,台风暴烈得像是要?将整座城市卷走,窗外飘摇的雨给人一种整座高?楼悬于长空摇摇欲坠的紧张感。

夏鸢蝶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声。

她?第一次觉得游烈住处的电梯如此慢。

梯门一打开,夏鸢蝶已经?迫不及待地侧身从梯门间踏出,疾步跑向那扇游烈家的大门。

站在门外,夏鸢蝶才有了今天处理完一切仓皇赶来中,第一次的迟疑。

游烈周日那天就已经?迫着她?在这里录下?指纹了,她?可以直接解锁进去,但她?不确定,游烈在今天是否想被打扰……

尤其,他是否愿意在今天被她?打扰。

夏鸢蝶慢慢呼吸了下?,抬手,按下?门铃。

只是她?盯着的对讲里没有任何回应。

门里甚至没有开对讲,大概十秒后,夏鸢蝶面前的房门随着“咔哒”一声,从她?面前徐缓弹开一截,然后惯性?回转。

怔神的夏鸢蝶连忙拉住门,轻身进去。

平层里一片昏暗。

夏鸢蝶几乎不知?道要?朝哪个方向去,她?脱下?高?跟鞋,顾不得去昏暗里找放拖鞋的那层壁柜,就提着文件袋绕过屏风,朝昏黑里走去。

刚转进客厅,她?手里的文件刮过不知?道什么东西,发出轻微响动。

夏鸢蝶蓦地一停。

与此同时?,昏黑的紧拉合着窗帘的客厅内,长沙发上,隐约可见模糊的被长毯似的东西盖成一条的影子动了动。

那人声音躁戾低哑:“放下?,出去。”

夏鸢蝶顿了下?。

游烈可能不知?道是她?。

就算他知?道、就算他不想见她?——刚刚走进门内这一路这种可能她?也想过了,但她?自己造下?的孽,总得她?来收场。

是她?把他困在了七年前的那场夜雨里。

她?要?亲手把他拉出来才行。

夏鸢蝶想着,胸口已经?分不清哪个位置就泛起连成片的麻木刺痛。

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夏鸢蝶朝沙发走近,然后慢慢蹲了下?来。

“游烈。”

刚掀起上身,躁戾难抑的游烈蓦地一停。

几秒后,他有些不确定地抬起手腕,迟疑地想去触碰昏暗里夏鸢蝶的脸颊:“狐狸?是梦还是你……”

那个不够确定的、翼翼小心的、却已经?本能敛压下?躁意的声线,叫夏鸢蝶眼?泪倏忽就掉了下?来。

她?抬手握住他伸过来的手,贴到脸颊上:“对不起游烈……”

就像七年前的那个女孩跪坐在沙发前,她?疼得微微蜷低了身,眼?泪克制不住地往下?淌:“对不起……”她?一边攥贴着他冰凉的掌心,一边声音涩哑地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会这样……”

她?真的以为离开了她?他总会好?的。

她?不想拖累他才离开的。

她?以为像游烈那样光芒万丈的少年,他身边会有无数个追捧他、喜爱他、对他好?过她?万分的人。

她?最不想他落入梦魇,想他一生?顺遂,不必颠沛流离不必磋磨委屈,想他风风光光做他高?高?在上的太阳。

她?唯独没想过,她?会成为他心底最拂之不去的翳影。

要?是早知?如此——

“…哭吧。”

沙发上,游烈终于起身,他嗓音低哑倦怠,用词也有些漠然。

但那样说着的同时?,他却忍不下?,弯腰把沙发下?毯子上的小狐狸拎起来,一直到拎来身旁,又抱进怀里。

就这么一会儿,狐狸的眼?泪都快淌满他锁骨窝了。

还真是敞开了哭的。

哭得游烈心口跟着一抽一抽。

游烈咬得颧骨微动,他低下?头抵着她?,有些气?得无奈又声哑:“怎么平日里没见你这么听话?。”

夏鸢蝶好?几年没哭过了。

这一次像是要?把攒了多少年的眼?泪全都掉干净,开始还能跟游烈重复对不起,后面已经?泣不成音。

她?只是抱他抱得特别紧,从开始的手腕,到现在的臂膀,她?生?生?又死死地拽着他,好?像怕他会变成沉没进哪座深海里的孤独岛屿。

游烈好?话?坏话?都说了,还是没哄住。

最后他低叹着声,抱着他的狐狸仰进沙发里,把人在身侧扣着,自暴自弃地哑声:“行,放你哭。”

他低折下?颈去,拿清挺的鼻骨抵着她?额角,吻她?哭得泛红温热湿潮的眼?角,“你淹死我好?了,小蝴蝶。”

“……”

那天的狐狸确实?哭出了水淹三军的声势。

等终于哭得头都疼了,眼?泪也流完了,整只狐狸快要?脱水了的时?候,她?抱着想去给她?拿水的游烈的腰腹,不许他走,要?给他讲个故事。

很简短的、干巴巴的故事,有点砸同传圈金牌口译的口碑。

但是是她?自己的,那一年的故事。

夏鸢蝶不是突然决定的,从那天在茶水间里,听到纪经?理说起游烈的雨夜情绪障碍,她?就已经?在那个彻夜难眠的晚上将这一段话?排演了无数遍。

可惜哭得大脑空白,一句想好?的也想不起来。

于是只能想一句说一句。

夏鸢蝶也想过了游烈可能会有的很多种反应。

他可能会怪她?自作主张,可能会恼她?向游怀瑾求助,也可能……

但游烈的反应是她?唯独没想过的。

他很平静,他只是无声地听完,然后将身侧的女孩往怀里抱得更紧,她?设想中的责怪一句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