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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开到一半,在休息区换了孟弗渊,抵达公寓时,已然是凌晨三点多。

陈清雾从未经历过这样漫长的一天,好像前半生所有的平淡,都是为了攒出这一天的跌宕起伏。

精神放松之后,只觉得困得不行。

孟弗渊将两只行李箱推进门时,她已捂着嘴频频打呵欠。

孟弗渊说:“先去洗漱睡觉吧。”

陈清雾点点头,“那你可不可以帮我把箱子里要用的东西拿出来。”

孟弗渊放倒行李箱,拉开拉链。

“左边的洗漱袋。”

孟弗渊拿出洗漱袋。

“右边。睡衣。”

右边都是衣物,堆叠得整整齐齐,孟弗渊将毛衣、外套等衣物都拿了出来,在最下一层,找到了陈清雾的睡衣。是及小腿肚的白色睡裙,长袖对襟款式。

“还有内-裤。”

孟弗渊动作一顿。

抬眼看去,陈清雾正稍稍偏头看着他,那神情分明是有点故意要看他作何反应的意思。

“在哪儿?”他平声问。

“中间夹层的袋子里。”

孟弗渊拉开了夹层拉链,里面有只收纳袋。打开,随意拿出了一条。

全程面无表情。

他将所有东西堆放在一起,递给陈清雾,却听她一声轻笑,“哦,你喜欢黑色啊?”

“……”

陈清雾抱过换洗衣服和洗漱用品,自觉往客卫走去。

孟弗渊这时候出声了,声调可堪冷静:“主卧也有浴室。”

“喔。”

陈清雾脚步一停,拐个弯,朝向主卧方向。同样的面无表情。

虚掩上主卧门,陈清雾往浴室走去时,顺便打量了一番。

主卧空间非常大,自带半开放的衣帽间。灰色玻璃的衣柜,隐约可见整齐挂列的衬衫与西装外套。

虽然是样板间,但软装选择明显带有个人色彩,黑白灰蓝为主色调,非常具有独身男人的气质。

而在一侧床边柜上,陈清雾发现了她很久之前,送给孟弗渊的那副瓷板画。

是什么样的喜欢,才会将其放在自己枕边,起卧都能一眼看见。

陈清雾洗过澡,提着脏衣篓走出浴室。

没想到孟弗渊已经进了卧室,正在收拾行李箱里的东西。

她脚步一顿,“那个……脏衣服。”

“放着吧。一会儿我拿去洗衣间。”

“你都是自己做家务么?”

“过年家政阿姨放假了。”孟弗渊看她一眼,“你先睡,我把东西收拾完。”

陈清雾打了个呵欠,走到床边,“我睡哪边?”

“都可以。”

陈清雾随便选了靠窗的那一边,揭开被子躺了下来。

她脑袋枕着手臂,见孟弗渊挪空了一扇衣柜,将她行李箱里的那些衣服依照长短,有条不紊地挂了起来。

随后,又去挂他自己的那些。

原本是想等孟弗渊洗完澡的,但这漫长的一天,已将精力彻底消耗殆尽,她不知不觉间就闭上了眼睛。

醒来时,却见窗帘隐约透出外面的天光,似乎时间已经不早。

她伸手去摸手机时,听见身后传来窸窣声响,陡然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孟弗渊的床上。

一条手臂径自伸过来,揽住她的腰,往后一搂。

孟弗渊脑袋挨近,下巴抵住了她的肩膀,似在轻嗅她发丝的气息。

他身上有一股淡暖的香气,来自于沐浴露,和她身上的一样。

“早。”

“早。”

“……几点了?”她问。

“不知道。”大抵刚醒,孟弗渊的声音有些哑。

“明天过年,我们今天是不是……出去采购一些东西。”陈清雾声音渐低至不可闻,因为感受到了,挨在她后方的,某种难以忽视的存在,比昨晚持握时更要分明。

孟弗渊一定也发现她发现了,因为他故意地抵了一下。

陈清雾呼吸放轻。

孟弗渊搂着她的手臂一松,手掌挨住了她的腰际。

陈清雾睁大眼睛,望着那深灰色的窗帘,睡衣的纽扣被解开了两粒,某种试探的迟疑之后,直接团住。

想起小时候也是在过年。

有时候跟廖书曼一起包饺子,从揉面到拌馅儿,所有步骤都自己动手。

那时候她热衷玩一个小游戏,把和好的面团整个捏进手掌之中,用力之时,它们有些会从指缝间溢出。

仿佛是自然而然的联想。

孟弗渊的呼吸拂在她颈后,恍如沸腾的水汽。陈清雾带着刚刚睁眼还未彻底消散的昏沉,又这般一头栽进了更为刺激的目眩神迷。

孟弗渊将一个吻落在她的耳垂上,忽将所有动作都停了下来。

陈清雾转过头去,疑惑地看他一眼。

他额头低垂,仿佛懊恼地叹息,低声说:“不能继续了,清雾。”

“为什么……”

那回答是挨着她耳畔的:没有套。

“……”陈清雾哑然失笑,“你不是有备无患吗?”

“我再怎么有备无患,也备不到这一步。”

“我不管……”陈清雾笑着,故意说道,“我不管我不管……”

话没让她说完,因为孟弗渊忽地伸手往下。

那是一个钳制的动作。

陈清雾的呼吸顿时滞留于喉间,变成一句模糊的低吟。

上一回孟弗渊在他那里初试陶艺,她打量过他的手,恍如玉骨的质地,叫人怀疑,即便握住他的手,也会觉得那是冷的。

现在她确信了,他指腹的皮肤,确实是微凉的。

她变成满拉的弓,或是盈满的帆,往后仰去,却没有沉底,而是落入他的臂弯。

无法逃离,她怎会提前知晓,这种感受她承受不住。

空间一片昏朦。

都说视觉丢失时,听觉或者嗅觉会因为代偿而变得分外敏锐,她相信这个说法,因为那水声异常分明,叫她声音也变得潮湿。

整个人像是溺进了梅雨天里。

那时候坐在窗前,看风摇动树叶,焦躁地等一场暴雨,带走所有暑气。

陈清雾不知道出于什么动机,拿几分颤抖的声音突然喊道:“渊哥哥……”

孟弗渊动作骤然一停。

陈清雾笑了声,将嘴唇凑近他耳边,她觉得自己可能多半是不满于自己是沦陷的那一个,而孟弗渊却有种正在进行精准实验般的冷静。她声音很轻,却足够他听得清楚:不愧是玩代码的,手指好灵活呀,渊哥哥。

挑衅孟弗渊这样一个人,是需要几分胆量的,她提前已经知道。

但即便知道,也没有料想,在动作加快之后,自己连短短的三十秒钟都撑不过。

那场雨倏然落下。

她仿佛树梢的青果,“啪”一下落地,跌进泥水中,瘫败得不成样子。

双臂搂住孟弗渊的颈项,整个人瑟瑟颤栗,许久不见平复。孟弗渊只拿手臂拥抱她,手掌却没挨她,怕弄脏她的衣服。

孟弗渊低头亲她出汗的额头,忽说:“我确实喜欢黑色。”

陈清雾睁大眼睛。

于是,后续一切,都隔着那一层黑色进行。她的手掌被拉高,按在耳畔,孟弗渊俯首于她锁骨之下。

他偶尔抬眼看她,眼里只有浓郁的暗色,以及仿佛蛰伏已久的某种危险。

陈清雾觉察到他体温升高,喉间有深深压抑的声响。

挑衅的人只会一再挑衅。

“渊……”

然而这次只说出了一个字,剩下的被他一把捂进掌心。

但也足够了。

只是一瞬间,在陈清雾的鼻息喷在掌心的同时,他呼吸骤然急促,俯身紧紧将她搂入怀中。

是白玷-污了黑。

呼吸间多了两分微咸的气息,陈清雾手掌按在孟弗渊背后,感受他剧烈起伏的,分明的肩胛骨。

“孟弗渊,”陈清雾低声笑说,“我喜欢你喜欢我的样子。”

孟弗渊的回应是将她搂得更紧。

后续,又花了好长时间清理局面,他们终于出门。

走出大门的一瞬间,陈清雾不由自主地拉高围巾,挡住了自己的半边脸。

孟弗渊低头,凑到她面前,挑眉笑说:“做什么亏心事了,不敢见人。”

陈清雾伸手去推他脸颊,“……五分钟不准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