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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时窗帘是拉着的,叫人不辨晨昏。

她迷迷糊糊地摸过手机一看, 发现竟然已经过了中午十一点, 瞬间吓得清醒。

只剩17%电量的手机上,有一通姜虹的未接来电,十点钟打来的。

——漓漓, 在别人家里留宿睡懒觉不好哈。

夏漓有点茫然,起身靸上拖鞋, 看见通往书房的门是半掩着的,便走过去将其推开。

书房里窗帘大开, 晏斯时正坐在单人沙发椅上,在外头映照进来的明亮雪光中跟人打电话,

白色毛衣与浅灰色长裤, 似一道月光那样明净。

夏漓靠着门框, 静静地欣赏了一会儿, 先没打搅他, 自己转身先去浴室洗漱。

洗漱完毕再去书房,晏斯时已经打完了电话,操控着支在小桌上的笔记本电脑。

听见脚步声, 晏斯时转过头, “睡醒了?”

“嗯……”夏漓抓了几下几分凌乱的长发, “好奇怪, 我妈问我退烧没有。”

晏斯时解释,他醒的时候正好看见她手机上来了姜虹的电话。

他没贸然替她接, 自己给姜虹打了个电话,说她昨晚着凉, 有点低烧,吃了药还在休息。

以他对姜虹性格的了解,倘若她睡得太晚又迟迟不回消息,姜虹一定会生疑。

夏漓笑了,“果然撒了一个谎就要用无数个谎去圆——我们还是早点回北城吧。”

她身上仅穿着短袖T恤,晏斯时怕她真感冒了,捉她的手腕,到他腿上坐下,拥住以后,方说:“我等过了正月十二再回去。”

晏斯时语气平静:“计划2月27日去扫墓。”

夏漓一怔,“……我能一起去吗?”

“你愿意的话。”

“那我也去。”夏漓轻声说。她决定将剩余的年假全部用掉,反正回去便要辞职。

安静一瞬,晏斯时低头看她,“饿不饿? ”

夏漓摇摇头,莫名不敢与他对视,脑袋往他肩上一伏。

奇怪,明明昨天晚上到最后忍不住讲过一些叫人面红耳赤的话,她任何的样子他都看过,此刻面对他,还是会觉得害羞不已。

一定是他已经穿戴整齐的缘故。

他们差不多过了凌晨四点才睡。后面并非都到了最后一步,只是拥抱,亲吻与相互探索,他几乎吻遍了她的全身。

好像不舍分开,不舍得这个夜晚就这样结束。

夏漓打个呵欠,闷闷地说:“……你怎么起这么早?还这么有精神。”

晏斯时轻笑,催促她去把衣服换上,别着凉了。

夏漓点头,正要起身,又想起什么:“那个……平常都是家政过来洗衣服打扫吗?”

“怎么?”

她有些羞于启齿,“床单……”方才她略扫过一眼,那真的是乱七八糟的没眼去看。

晏斯时捏捏她泛红的耳垂,了然道:“我亲自去换。”

夏漓回卧室换上了自己的衣服。

明明四点到十一点,也睡了七个小时,但还是觉得疲累,有种宿醉的虚浮感,她好笑地想,这是不是就叫做纵-欲过度。

接上手机电源之后,给姜虹回了消息,继续撒谎,说已经退烧了。

姜虹问她什么时候回家,她说晚上。

为了不辜负这难得一见的雪景,两人决定出门吃中饭。

推开门,寒风清肃,天地皆白。

楚城很少下这样大的雪,尤其还是在春节期间,这不免让夏漓觉得,这场雪是专为了他们而下的。

起得晚了,楼栋附近大部分的积雪已让小孩儿踩得七零八落,空地上堆了大号雪人,围着一条鲜艳的红色围巾。

夏漓先没上车,咯吱踩着雪,找到一小片未被“染指”的地方,捡了根树枝,在上面划出晏斯时的名字,而后掏出手机拍了张照。

丢了树枝起身,仅仅这么一会儿,双手已让寒冷空气冻得几分僵硬。

晏斯时捉住她的手,替她捂住,垂眸轻轻呵气。

她抬眼去看,白色圆领的套头毛衣,反射雪光,又映在他脸上,皮肤薄而白皙,那微微垂落的睫毛,似冬日里灰雀的羽毛。

心脏无法控制地怦然而动,像第一次见到他时,那样无端忐忑的心情。

她自己都觉得这一幕过分纯情。

好像,她会在任何时候任何地点,反复地喜欢上晏斯时。

上了车,夏漓接上了车内的数据线给手机充电。

点开微信时,发现七班的群里有新消息,有人发了在明中操场的雪地上,写了“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的照片。

大家纷纷出来冒泡,问学校这么早就开学了?

拍照片的同学说高三已经返校补课了。

有人说,比他们读书那儿还苦逼,至少他们初七才开始上课。

夏漓刷着消息,问晏斯时:“明中高三已经开学了,我们等会儿要不要过去看看。”

晏斯时说好。

吃过午饭,晏斯时载着夏漓去了明中。

校门口没有停车位,车停得稍远。

他们踩着积雪走过去,夏漓的一只手被晏斯时揣在他羽绒服的口袋里。

校门口的书店已经迭代过好多回,早不是他们读书时的模样了,而《看电影.午夜场》也已在2018年的开年伊始,1月2日这天,于微博上宣告了停刊。

好像,他们的青春已经彻底结束。

到了校门口,保安拦着不让进,夏漓报了老庄的名头,说是他的学生,很多年没回来过了,想进母校看看。——校门外的展览板上,还贴着大红喜报,庄凌晖老师荣获全市最受欢迎教师第一名。

保安问她:“你们哪一届的?”

“2010届。”

“那是毕业好多年了——高考上的什么学校?”

“我南城大学,他麻省理工。”

“国际部的啊?”

“对啊,以前还没有国际部呢,只有国际班。国际班第一届不就是2010毕业的吗。”

保安见两人文质彬彬的,都有种书卷气,又对答如流,不像是社会闲散人员,让他俩登记了姓名和身份证,放行。

校园里一片寂静,只有寥寥几人在积雪的操场上玩耍,看着也不像是学生,可能跟他们一样都是返校的毕业生。

他们穿过有风经过的连廊,到了原本的二十班教室。

班号改成了十二,教室门紧闭,里面只有空着的课桌椅。

夏漓指了指靠窗的倒数第二排,“你以前坐在那里。”

晏斯时目光一时很深,“你都记得。”

夏漓转头,笑得眼睛成两弯月亮,“关于你的一切我都记得。”

上了楼,又去了趟原来七班的教室。

七班每个月都轮换座位,夏漓也没法指出自己以前常坐在哪儿。

离开高一高二年级教学楼,他们穿过校园,往高三学部走去。

经过那立着校长雕塑的小广场,夏漓有两分小小的得意:“忘了告诉你,那天晚上你来这里抽烟,我是偷偷跟踪你过来的,不是偶然碰见。”

晏斯时说:“我后来猜到了。”

夏漓一愣。

晏斯时微笑摸摸她的脑袋,“我又不笨。”

“……那你为什么不揭穿我。”她还没得意超过五秒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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