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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宁微玉哭得很惨,抓着他的袖子,万分不解地道:“我怎么可能对你不忠?怎么可能?!”

梁音脸色发白,捏紧了手帕,半晌才行礼告退。

拼尽全身的力气才能控制住自己别去抱她,他看着她,多想说这世上我什么都可能会不相信,独独不会不相信你。

“别的?”抬眼看她,沈羲似笑非笑:“你还想要如何?”

只是……她的命比什么都重要。

“打了?”梁音仿佛是没有听明白:“就打了,别的呢?”

“你觉得这样她就不用死了?”沈湳皱眉,闯进玉清殿来责问他。

铁打一般的证据放在眼前,说宁微玉与人私通怀孕,肚子里的压根不是龙种。沈羲安静地看着,过了许久才哑声道:“那就打了吧。”

沈羲抬头看了他一眼。

“陛下。”梁音道:“贵妃的身孕有问题。”

看见他的脸色,沈湳将剩余的话全咽了下去,皱眉站了半晌,离开了。

他没吭声,安静地等着,终于等到梁音进来。

宁贵妃失了宠,皇帝病重半个月,没有召见过她一次。并且大肆将宁家和白家的人贬离京城。宁家起先还气势汹汹,说要进宫见皇上见贵妃。然而,在得知宁贵妃已经失宠之后,宁家总算是消停了。

朝堂乱成一团,他坐在御书房的昏暗里,旁边的宫人都不忍心了,低声道:“陛下,您歇会儿吧,已经三天了。”

朝中更换官员用了三个月,三个月之后,朝野慢慢恢复了以前的盛况。

沈羲站着,慢慢地红了眼。

沈羲终于能推开宁微玉的宫门,终于能抱抱她。

沈湳摇头:“她已经非死不可。”

然而,宫门再度打开的时候,里头的宁微玉,看他的眼神已经是冷漠又平静。

“她可以不死吗?”他低低问了一句。

他知道她伤心,也知道她痛失孩子有多难过,他不太会说话,只能想尽办法弥补她。

还真是他的过错,旁的事都能处理好,只在与宁微玉有关的事情上失分寸。分寸失得多了,就酿成了大祸。

然而,两个人就算抱得再紧,从她身上传来的也是透骨的寒意。

沈羲沉默,继而苦笑。

“陛下既然不爱我,为什么不放了我?”她笑着问他:“您想要什么呢?”

他的过错……

被她的眼神看得心里疼得厉害,沈羲抿唇,勉强维持着帝王的尊严,低声道:“我想要你再生个孩子。”

一把剑扔在他面前,沈湳大怒道:“你还拿这句话当借口吗?她没有错,错的是你!为父一早说过你会害死她,你没有放在心上。如今你的过错都要她来承担了,你还执迷不悟?!”

他可以把她失去的孩子还给她,眼下白家和宁家被重创,朝中的人终于没有那般抵触她了,她要再生一个皇子也不是什么难事。

“父上。”沈羲皱眉:“玉儿何错之有?”

这个孩子,他保证不会出半点差错,若是女儿,就给她万千宠爱。若是儿子,就给他无边江山。

“你如今是帝王,我管不了你。”沈湳气得双眼血红:“但你若执意要护那妖妃,为父今日就死在这里!”

但是,宁微玉好像并不开心,两人像以前那样痴缠,他都再也听不见她的心跳。

宁家的将军握了兵权不交,白家的重臣持功自傲,在朝堂上与君王顶撞,沈湳气得提了剑闯后宫,被他堪堪拦下。

沈羲觉得自己可以等,她一定只是太难过了,是他的错,却让她承了痛苦,他该赎罪的。所以,他待她比从前还要好,陪她散步,陪她游湖,给她讲朝中的趣事,拥着她入睡。

“臣等都是一路跟着陛下打江山的人。”赵福忍不住落泪:“陛下是明君,治国有方,但众人心里都清楚,您把宁氏看得太重,不少重臣寒心归隐,朝中将领也无人再愿出征。陛下再没个决断,这天下……怕是要大乱了。”

然而,当她生下一个皇子的时候,却对他说:“我该做的都已经做了,您该放我走了。”

玉儿怀孕,最高兴的人是他,若说要把皇后的位置给她,也不是不可以。但……他似乎对白宁两家,纵容太多了。

曾经有人问沈羲,当了皇帝之后还会有什么害怕的事情吗?彼时他没有来得及回答,旁边的长辈就笑道:“帝者,天也,天有什么好怕的?”

微微皱眉,沈羲扫了两眼便合上奏折。

但在听见宁微玉那句话之后,沈羲知道,帝王害怕起来,才是当真绝望。他拥有天下,拥有无数的钱财美人,然而他没办法让宁微玉再像从前那样爱他。

赵福掏出奏折来递给他,看他打开,跟着便解释:“贵妃怀了身孕,白宁两家高兴万分,一旦贵妃产下皇子,他们便要扶贵妃上皇后之位!”

“我没有骗过你。”他沙哑着嗓子垂眸:“我说我喜欢你,便是当真喜欢你。”

脸色一沉,沈羲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可我骗你了。”宁微玉笑得潋滟:“我说会一直喜欢你,然而现在,我就不喜欢了。”

“您还看不明白?”赵福颤抖着道:“如今的形势,除非快刀斩乱麻,拔除宁白两家的势力。若是优柔寡断,徐徐图之,不等您先斩草,他们就先要除根了!”

他当真是生气了,气急败坏地将她关在了宫里,不许她走。离开后宫的时候,还吐了血。

“宁微玉什么也没有做错。”沈羲眯了眯眼:“朝中外戚,朕自然会打压。”

然而,擦完嘴角的血,他还是忍不住多吩咐一句:“别短了用度,好生照料,她想见谁,就让她见。”

赵福额头上冷汗涔涔,俯首贴地:“民心之所向,官心之所向,都是要陛下打压白宁两家的气焰。眼下朝中白宁两家当权者不少,贵妃不死,外戚必定当道!”

“陛下……”身边的内侍哽咽地扶着他,他却甩手,一个人慢慢往御书房的方向走。

“想过。”放下折子,沈羲抬头看他:“朕没有按照你们的想法杀了宁氏,你们对朕心有不满,不愿意听朕差遣。”

“公子要去哪儿啊?带上小女好不好?”

“陛下!”赵福痛心疾首地在他面前长跪不起:“西楚犯我边境已有一月,朝中无人愿意出征,您当真没有想过为什么吗?”

清脆的声音回响在天地间,沈羲抬头,面前却什么也没有,只他一个人站在巍峨的宫殿前头,渺渺四方。

沈羲伸手,拥紧了怀里的人。

白若谋反了。

她说:“我喜欢你,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一直喜欢你。”

后宫里传出去的书信被他的亲卫截获,送到了他面前。

这世上的话真真假假,唯有她说过的一句话他深信不疑。

“宁贵妃这回当真是过分了!”他身边的人怒道:“要发泄要报复,小打小闹就算了,这般胳膊肘往外拐,心是怎么长的?”

他没有问过她当日白若有没有进宫,不是回避,而是他知道,以她这爱自己爱得要死要活的性子,就算白若站在她面前说要带她走,她都不会有半分动摇。

“皇城附近的兵力部署已经悉数被义军知晓,当务之急还是尽快让几位王爷勤王。”赵福道:“陛下,您纵容了贵妃这么多年,如今终于纵得她敢谋逆犯上了,可曾觉得后悔?”

沈羲没再回答她,见她唠唠叨叨个不停,便放了书,把人压在软榻上一通吻,之后她就会老老实实地红着脸,再不多说。

这话问出来,也没指望沈羲回答,转身就走了。

“是吗?”宁微玉皱眉:“二十岁就可以出宫了?”

沈羲安静地看着桌上的信件,片刻之后,起身去了后宫。

沈羲一手顺着她的头发,一手捏着书,淡淡地道:“她年纪到了,出宫去了。”

“你还是很恨我吗?”他低声问她。

后来,宁微玉发现自己宫里少了个宫人,趴在沈羲怀里的时候便忍不住问了一句:“你看见四喜了吗?”

宁微玉皱眉看他一眼,继而轻笑:“陛下言重了,臣妾是陛下的贵妃,怎么会恨陛下?”

沈羲神色平静,眼神却像是冰锥,尖锐冰凉。

说是这么说,却分明是恨他到了骨子里。沈羲低笑,既然如此,那多恨一点,反而更难忘记他一点。

梁音愣了愣,有点不敢置信地抬头看他。

他将她带了出去,当着众人的面,演了一出“凌迟”的好戏。然后决定放她走。

“宫人留下,你走吧。”奏折合上,龙位上的人平静地说了一句。

“舍得?”白若坐在他对面,冷笑着问。

梁音知道沈羲的脾气,按照他的性子,一定会……

他伸手递了个盒子过去,淡淡地道:“二少爷也曾对她放手,换来她的感激不尽,并且一直觉得,你是这世上对她最好的人。”

没有男人能容忍自己心爱的女人与别的男人私会,尤其那个男人还是差点与宁微玉结成夫妻、对她别有用心的白家二少爷。

“哦?”白若看他一眼:“你如今这是想学我?”

梁音朝他行礼,挺直背脊道:“这不是臣妾的意思,换做别人,臣妾压根不会偷偷来告诉陛下,直接处置了也就是了。可这是贵妃宫里的事情,所以,臣妾来知会陛下一声。”

“不。”沈羲勾唇:“我哪怕放手,想换的也不是她的感激,而是她对我永生永世的恨意。”

朱笔在奏折上一顿,涂了个很浓的赤团。沈羲目光阴森地看着梁音:“你什么意思?”

恨比感激强烈太多,他宁愿她恨他,也不想像白若一样被当成一个过去的朋友,在嘴里随意地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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