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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出来了,瞬间脸色一变有点慌:“我说你不是想吐吧?靠!你给我等等!你等等啊你等等!你等我带你出去吐!你憋住啊我跟你说你要是吐我身上你丫就完了,我一定杀了你!”

但她真的实在忍不住了,就在陆既明话音一落,她哇的一声吐到了他身上。

陆既明当时的表情很惨很痛苦,他问宁檬是不是仗病挑衅。

然后他并没有杀了她,而是一路带着那很惨很痛苦的表情,忍着一身食物残渣的臭,把她送但了医院。

后来她打着吊针时陆既明很凶狠地对她说:记住,我今天不杀你,你这条命就是欠我的,以后半夜我找你接我什么的你也得随叫随到知道吗。

她连忙说好,一定的,谢谢老板不杀之恩和救命之恩。

她心里是真的记挂着这两道恩的。她想陆既明那么一个高高在上挑剔多多的人,被她吐了一身,没打死她也没开了她,还亲自送她去了医院,她可真是撞了大运。

她是从那时确定的,原来他虽然长了张刀子贱嘴,人也作了点,但心其实还是软和的。

有时候一个不好讲话的人突然施的恩,总好像比好讲话的人来的更容易叫人感恩戴德。

宁檬回想着过去,长长的叹了口气。

她终究还是起身换了外出的衣服出了门。

按照纨绔哥们给的地址,宁檬打车直奔三里屯。

还是那个乌烟瘴气的配方——还是那家店,还是那伙人,还是个个都喝得一副迷迷瞪瞪的熊样。

陆既明喝得像个智障一样自我唤醒了他的第二重人格,他正拉着身边人不停说“咱们这是一回就熟不用二回以后凡事都好说”。他那副笑嘻嘻傻不拉几的德行像谁跟他说句“走爸爸给你买糖去”都能把他成功拐回家去炖蘑菇。

宁檬做了三年秘书的惯性被闹哄哄的噪音和空气里乱蓬蓬的酒气一蒸腾,瞬间觉醒,她看到陆既明喝了酒就乱许愿的样子简直替整个公司的员工们痛心疾首。她忍不了,走过去撕开陆既明和他握着的那个人。

“行了陆大老板,别趁着喝酒就乱许诺!”撕完陆既明让他成为一个不再和别人粘连的个体后,宁檬转头对另外一个人说:“不好意思,陆总这个人喝完酒就有点不识人间疾苦什么都敢……答应……嗯?”

宁檬在眼睛适应了角落的黑暗后,在看清了挨着陆既明坐着的那个人的长相后,一下吃惊地呆怔在那里。

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眼前这一位。

而他们再见时,竟是这样的一副场景。

——陆既明身边坐着的,居然是她以前掏心掏肺差点掏干生命值去暗恋的人。

那是她的学长,苏维远啊。

宁檬飞快而仔细地打量着苏维然,空间的喧嚣一瞬间安静下去,时间在这一刻唯独对她抻长了维度,让她一秒抵十秒那样看得尽兴。

他还是那么清俊那么儒雅,哪怕正坐在乌烟瘴气的环境里,依然那么绅士那么不染纤尘。

电光火石的一瞥中,记忆碎片向涨起的洪水涌进宁檬脑海中。

当年她刚上大学,一入校就听说同系有个很风云的学长。而他的风云不仅由才华、性格或容貌的某一项所造就,而是这些优秀元素的同时并存。

宁檬是在刚入学的那个学期的期中考试开始展开她对这位风云学长的暗恋的。那时候据说苏维然已经确定下来会保研,他的准导师于是也开始把他当作嫡亲门徒来使用。比如让他替自己监考。

苏维然监考的那堂考试是高数。

数学一向是宁檬的强项,所以她前后左右的人都在期盼着她的答案。

考试期间她身负重任,答题飞快,连学长美好容颜和绝世风采都来不及多吸一吸。

答完卷子,她把试卷拉到桌角,方便后面视力非常高精尖的同学直接抄答案。

就是这个时候,学长下了地开始巡视了。他向着宁檬这条过道走开。他来得很快,宁檬心虚地低着脑袋慢慢把卷子从桌角往回扯。她的动作不敢太快太大,怕惹起迎面而来的监考考官的注意。

可是好死不死,学长偏就站在她桌子旁边定住不动了。而这时她的卷子才刚刚扯回了一半。

这无疑是被抓了现行了。

宁檬心里有一万张嘴在高喊:完了完了!要死了要死了!

结果风华绝代的学长他,却并没有动。

过了个三五秒,从教室后门走进了全校最铁面无私的教导主任。主任问学长:怎么样,这帮小崽子还老实吗。

这一刻宁檬觉得自己的心直向上怼进了眼眶。她两眼直发黑。

完了完了,她要万劫不复成典型了!

可是学长悠悠开口时,说的却居然是:挺好的,都挺老实答题的!

他说着这话时,身躯正好挡住了那份只来得及扯回一半的试卷。

教导主任一脸满意地溜达着从前门出去了。

警戒解除一大半,宁檬差点虚脱。

还剩一小半的警戒,有点意味不明……

学长一直站在她旁边,没走。

宁檬心虚地始终不敢抬头也不敢充足呼吸。她一小口一小口地憋着气呼与吸,就快要用窒息这玩意把自己搞死了。她想为了活命不被憋死,这个男的要是再站下去的话,她可就要站起来自首了!

身随心动。

她坐不住了,想要站起来求这位考官你赏我个痛快吧,我自首还不行么。

可是她刚要往上耸,一个巴掌及时按在她肩头,时机和力道都拿捏得刚刚好,把一个小姑娘躁动的身躯安抚回了座位,可也把小姑娘本来安分的心按得起了躁动。

学长临离开前很不动声色地在她试卷的某个位置点了点。点的动作和点的位置都很随意的样子,可有可无的,赶巧发生没什么意义不可追究似的。

可是宁檬看了眼那个位置,却一下就了悟了。

学长点的那个位置是道大题,那道题,她做错了。

她飞快地改,一边改一边体会到学长可以保研的实力。他光看一看,就知道她算错了。

考试结束走到讲台前交卷时,她有点心虚有点惭愧,说了声“谢谢老师”。

学长却笑了,说:“你挺厉害的,那是道竞赛级别的题,拉分用的,能做出来的人没有几个。”

这意外的肯定让宁檬心里炸开了一颗糖心炮弹。好像连查到考高分很不错的时候她心里也没有现在这么甜哒哒的。

因为这次考试,她对这位学长上了心,情窦初开地知道了什么是暗恋。她以为学长读了研究生之后,他们在学校里的交集还有很长,于是她也不着急去表达心意。她想让自己先变得优秀一点,足够匹配上那个不凡的男子后再去攻克他。

听说学长对数学感兴趣,经常参加各种数学竞赛,她于是也来了劲,开始钻研各种竞赛题。宿舍熄灯后她跑去走廊昏黄灯光下算题,高考都没学近视的她,居然硬是在大学里把自己搞出了近视眼。她后来想想自己也真是近视眼大军里的一朵奇葩了。

之后的一次数学竞赛,她和学长一起报名参加。那次她的成绩棒极了,连学长都夸了她,说她是个不一般的女孩子,让人印象深刻。

她觉得自己这时或许可以够得上学长了。

可也就是那时,她突然听说学长有了女朋友,是他一直喜欢了很久的女孩。还有学长放弃了保研,毕业后他会陪女朋友一起出国留学。

那些喜欢的话,就此再也不能说出口。宁檬于是尝到了暗恋一个人到发疯的程度又不能说的滋味。

她以为会和他拥有很久的交集,到最后这交集却可怜地只维持了短短一年。

大二的时候,校园里不再有苏维然。

宁檬从此沉迷算题,眼镜片戴得居然越来越厚。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

宁檬一直觉得自己已经从不谙世事的小女孩成熟为一个女人,曾经那些叫她寝食不安的暗恋也随着过往时光渐渐暗淡了。

可是直到这一刻,这灯红酒绿五光十色的喧嚣一刻,她才安静的发现,她的那些记忆,都在呢。

时间在宁檬的世界从抻长中恢复到正常。静谧从宁檬耳间散去,喧嚣和酒气重新把她淹没包拢起来。

宁檬飞快而仔细地打量着苏维然。对方补捉到了她的视线,和她进行短暂的对视。

宁檬从苏维然的眼睛里,看到的是一丝疑惑和许多无动于衷。

她有点想嘲讽地笑一笑,但不知道该对自己还是对苏维然。

他曾亲口说的那句“让人印象深刻”,那几个字原来也没什么分量。原来一直都是她凭自己的主观感受给这几个字强加了分量。现在她的主观感受被打回了原形——看样子苏维然早已经不记得她。

意识到她的心不在焉,陆既明不耐烦地蹬腿。

宁檬收回视线和思路,一副镇定的样子,指着陆既明对大家说:“他这么大一摊,我一个人怎么扛他回去?得有个人一起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