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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念抿嘴笑了下,和老教授聊起这半年的事。

最后说到绣庄的事,将她和孙莹的事简单带过,说到祝书记后,凌教授拿着筷子的手顿了下,然后抬起头看向姜念:“原市市书记?”

姜念点点头:“嗯。”

陆聿补充道:“跟顾时州也是旧识,叫祝立。”

“我一猜就是他。”凌教授笑道:“也就这老小子还记得我,当初要不是他顶着风险把我放到这边,我可能去的地方会更苦,住在这边倒还好许多。”

这点不仅陆聿知道,姜念也清楚。

像凌教授这种的,严重点的说不定要下放到大山沟里,还有的会被下放到岛上做苦力,靠着体力挣工分,身子骨不好的人熬不了几年,在这边还好些,大队上的人虽然给分配的是牛棚,但至少四面遮风,冬天也能御寒。

而且大队长也看在他年龄大了,没让他做苦力活,干的都是坐在那编制框子的轻巧活。

凌教授说:“你们以后有什么事就找祝立,他看在我的面上,能帮的都会帮。”

陆聿道:“我看见您女儿了。”

凌教授刚把一个饺子放在嘴里,闻言顿了下,把饺子细嚼慢咽吞下后才问:“她现在怎么样?”

陆聿说:“她现在在小学当老师,经常跟顾时州联系,没有受苦。”

最后四个字他特意强调了下,凌教授眼睛忽然红了,他低下头忍着眼底的眼泪,逐又夹起一个饺子塞进嘴里,紧跟着又夹了一个,就这么沉默的吃完了一盘饺子和凉菜,到最后他擦干净嘴,把筷子放在盘子上,只说了一句话:“没受苦就好。”

姜念说:“她很漂亮。”

见凌教授看向她,姜念笑了下,续道:“那天我在部队外看见她了,留着长头发,用一根丝巾绑着,眉眼跟您很像。”

凌教授笑道:“这丫头从小就爱漂亮,喜欢留长头发。”

说起他的女儿,凌教授的话也多了,对陆聿和姜念讲了许多凌梦湘小时候的事,姜念也了解到,顾时州在当兵后认识的凌教授,一直认他当老师,也因为这层关系,和凌梦湘慢慢认识。

后来凌教授被红卫兵带走,还是祝书记和顾时州联手把凌梦湘带走,让她在外面避风头,等这边的事平息后才带着凌梦湘回来,顾时州给凌教授写的信里也不敢提凌梦湘的事,怕被人查出来,所以这些年凌教授也不知道自己女儿到底怎么样。

从凌教授家里出来已经很晚了,姜念怕乡下黑漆漆的夜路,一直往陆聿这边靠,陆聿伸手搂住姜念单薄的肩膀,手指在她肩上捏了捏:“我在你旁边,没事。”

姜念点点头,和陆聿回到家,两人洗漱后就躺在炕上。

窗户开着,能听见院子里吹拂过的风,姜念挨着窗户躺着,一翻身就躺进了陆聿怀里,她仰起小脸,看着陆聿低垂的眼睛,抿唇笑了下,说出了三年前那一晚的小秘密。

她轻咳一下,说:“你还记得三年前你回来的那一晚在院里洗澡的事吗?”

陆聿抱着姜念,在她颈窝处亲了下:“记得。”

姜念有点痒,往后缩了下,双手捧起陆聿的脸,迎着男人深黑的眼睛,小声道:“那晚我不小心看见你在院里洗澡了。”

陆聿眉峰一挑,眼底划过几分意外之后,紧跟着又露出了然。

“我猜到了。”

姜念:???

她翻身坐起来,靠在窗户上看着陆聿:“你那天晚上就知道了?”

见姜念脸上浮出的羞恼和不自在,陆聿起身抱着她躺下,低笑道:“刚刚知道的。”

姜念:……

陆聿没说的是,其实那一晚他有察觉,只是没想到她身上,姜念刚才的话也验证了他那晚的感觉没错。

姜念又跟陆聿说了一会话才睡着,前半夜睡得还好,到了后半夜又梦见自己回到了新世纪的家里,推开门就看见一家人都坐在饭桌上吃饭,她照常打招呼,他们依旧听不见。

她顿了一下,挨着爸爸和妈妈坐着,听着他们聊些家常,看着他们熟悉的面孔,心里涌起酸涩的难受,最后坐不住起身回到自己房间,新世纪的‘姜念’不在,她走到床边躺下,转头的功夫忽然间发现她的窗帘换了,除了这些,就连房间的墙纸也换成了新的。

这间房里属于她的一切好像都被抹去了。

她知道是‘姜念’做的。

但她没有资格去谴责‘姜念’,在新世纪里,真正的姜念已经消失了,而这个‘姜念’才是爸妈的女儿。

姜念闭眼躺了一会,想着让自己醒来,脱离这场梦境,安静的房间里忽然响起手机铃声,她睁开眼起身看下,手机压在枕头下,姜念从枕头下拿出手机,来电备注标着许成的名字。

姜念浑身一震,尤其在看见许成的名字时,大脑也跟着嗡的一声响。

她按住狂跳不已的心脏,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有这种反应,而这种反应完全不不受她的控制,她被动的接通电话搭在耳边,手机听筒里传来一道陌生的声音。

“姜念——”

刺耳的嗡鸣声刺激的姜念耳朵发疼,捏着手机的手心也开始冒汗,房门忽然间从外面推开,直到急促的脚步声踏进来之后,姜念身上所有不属于她的感觉才消失殆尽,另一个‘姜念’抢过手机,担忧的看着姜念,见她没事才松了口气,立刻把电话挂了,在手机上打了一句话给姜念看。

‘千万别和许成说话。’

姜念脑子里一团糟,心里充满了疑惑,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隔一段时间就会梦见新世纪的家,为什么‘姜念’会出现在新世纪,还有已经死去的许成怎么也会在新世纪的世界里?

她眼前就像蒙了一团迷雾,怎么拨都拨不开。

姜念抢过她的手机,在上面打了一行字:‘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直觉告诉她,眼前的‘姜念’知道所有的事情。

‘姜念’紧握着手机一直没动,过了一会才开始打字,她索性站起身站在‘姜念’旁边看着,看到‘姜念’刚打了四个字,屏幕上就出现了许成的来电显示,而她也被一阵嗡鸣的声音刺激的睁开眼,耳边是陆聿的声音,喊着她的名字。

男人的声音充满急切,是她从没听过的惊慌。

腰像是要被勒断了一样,姜念疼的哼了下,迷糊的视线逐渐清明,看着近在咫尺,眉峰紧皱,脸色紧绷的陆聿,怔了一下:“你怎么了?”

陆聿认真凝视着她的眼睛,见她眼神里依旧是从前的神色,这才松口气,抱紧她问:“你梦见谁了?”

姜念有些心虚,犹豫了一下才说:“兴许今天是许成的忌日,我梦见他来看我了。”

陆聿没有说话,而是紧紧的、用力的抱着姜念,那力道恨不得将她镶嵌在骨缝里,与他骨血相容,任谁也带不走她,他后悔了,不该心软依了姜念的话带她回老家,在姜念睡着后,他一直不敢合眼,就怕她再和上次一样,没想到还是重蹈覆辙了。

想到姜念刚才在睡梦中神色麻木,嘴里喊着许成的名字,陆聿就想连夜带着姜念离开这里。

“我没事。”

姜念躺在陆聿怀里,能感觉到男人身上绷紧的肌肉和剧烈跳动的心跳声,她伸手抱住陆聿劲瘦的腰身,在他紧绷的后背拍了下:“我就是做噩梦了,没事的。”

“姜念”

陆聿在姜念发顶亲了下,声音暗哑难涩:“答应我,以后我一个人回来。”

姜念缓声道:“好。”

这会天蒙蒙亮了,姜念也没了困意,她想起身,陆聿却紧紧抱着她不放手,一直过了很久才松开她,在她唇上亲了下:“别睡了,在院里陪我。”

他怕姜念睡着后又出现异样。

姜念点点头:“我正好也不困了。”

她和陆聿起身穿上衣服去了院子,姜念洗漱好就去灶房做饭了,陆聿去忙活公爹屋顶的事,她坐在灶口前烧火,然后走到菜板前切菜时,想到了梦里面看见‘姜念’打的四个字。

‘我们都要’

我们都要什么?

姜念想了很久都想不明白后面是什么,一直到赵刚的声音从院外响起才让姜念回神,她低头看了眼,手里的白菜切的不成样子。

姜念:……

好在没切到手。

赵刚来帮陆聿搭手,今天把公爹屋子和灶房都要修整一下,姜念准备做糕点时,让赵刚喊他媳妇过来,赵刚媳妇眼睛不眨的盯着,看姜念怎么做,见她把手巧的把一团面做成花一样的糕点,惊叹道:“你的手可真巧。”

姜念笑道:“这个很简单,多做做就会了。”

糕点做好后,赵刚媳妇也就学了点简单的,再复杂的她就不行了,到了中午的饭点,村里的人都从大队的地里回来了,路上也没什么人,姜念给篮子里装了点刚做好的糕点用布盖上,一个人拎着小篮子去了牛棚。

她是村里的寡妇,没什么人在意她的去处。

姜念路过知青点,看到女知青在做饭,男知青在井边拎水,分工明确。

那些知青也看见了姜念,几个人小声说:“这是不是去年那个女人?”

“好像是,全村里就她长得最好看,穿的最好了。”

另一个女知青说:“我知道她是谁。”

“谁呀?”

女知青说:“咱们大队里的小寡妇,我今天听几个老婶子说的,她常年跟着她小叔子在外面,昨天才回来的,听说她小叔子在部队还是个当官的。”

几个人顿时唏嘘。

人家是寡妇又怎么了?长得漂亮不说,小叔子还是个当官的,将来肯定还能再嫁个好人家,哪像她们,只能待在这里,天天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熬日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姜念去了牛棚,刚赶上老教授做午饭。

她把糕点放进老教授的盘子里,和他聊了几句就走了,姜念赶回大队又买了点肉,准备做一桌好菜请赵婶她们一家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