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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这句话,徐云栖再是不肯发?出一点声响,事后将?自己埋入被褥里一动不动。

这回是着实有些不好意思。

裴沐珩却以为自己得罪了她,哪里还睡得着,掀开被?褥与她躺在一处,胸膛贴近她,绞尽脑汁地哄着,

“云栖,你猜我从苗疆带来了什么?”

徐云栖心念一动,已?经想?转身了,却莫名没动,只低低嗯了一声,表示等着他下文。

裴沐珩却伸出手,将?那纤细的身子掰过来,让她看着自己?,黑漆清澈的眸子乌溜溜的,乖巧又温顺地望着他,即便明白她从不是温顺的性子,被?她这么看着,心神免不了荡漾。

“我给你带了三车的药材,还有些药浴的药包。”

这下徐云栖委实吃了一惊。

顾不上方才那点子尴尬,连忙从被?褥里探出半个身,“真的吗?”

苗疆盛产奇珍药草,苗药在市面上也是可遇而?不可求。

裴沐珩一下子给她拖了三车回来,徐云栖欣喜溢于言表。

屋子里虽然烧了炭火,夜里依然很?凉,裴沐珩连忙将?她按下去,连带褥子一同将?她带入怀里,“东西搁在院子里,明日你一样一样理。”

“我的云栖不爱花俏的衣裳,不喜金银珠宝,却独爱药材,为夫岂能不为你搜罗一些,往后去哪儿,我都给你带。”

这番低语伴着磨蹭耳珠的痒意一同滚入耳郭。

徐云栖一怔,喃喃地倚在他臂弯没有吱声。

比起过去她笑嘻嘻地道谢,裴沐珩更喜欢眼前她不吱声的模样,说明这礼物中了她的意。

四籁俱静,她就这么在他怀里闭上了眼。

闭上眼那一刻,心底头一回升腾起一抹茫然。

就在方才结束沐浴时,她甚至毫不犹豫从袖口?抽出细细的银针,扎在腰腹数处穴位,将?那东西流出来,外祖父之?事水落石出前她不会?让自己?怀孩子,不想?给彼此任何掣肘牵绊。

她不知她与他能走多远,会?通向何方。

*

夜深,风从御花园穿梭出来,携带着些许晚桂的清香。

燕贵妃着人抬着昏醉的皇帝送去永寿宫后,裴循亲自搀着母亲往坤宁宫走。

皇后身子弱畏寒,裴循意在请轿撵,却被?皇后推拒了,

“循儿陪我走一走,我喝了些酒,吹吹冷风,清醒一些。”

寂静的宫道,深长?又明亮,四周安静极了,唯有前方的路是清晰的,两?侧宫墙挂着壁灯,时不时有巡逻的侍卫路过。

皇后明明是笑着的,也看似快慰,瞳仁深处的寂寞却比那秋寒还要凝重,

裴循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娘,您再等一等,儿子定让你如愿。”

皇后明白裴循是什么意思,等得了机会?除掉燕贵妃,整个后宫便是她的,届时便是帝后和鸣,皇后忽的自嘲了一声,朝他摇头,

“娘早就不在意了,也从不在意。”

从入宫那一刻,她便知自己?注定是家族荣耀的一颗棋子,是陛下平衡朝局的棋子。

“循儿,娘这一生凄愁自苦,却总是盼着你能如愿,今日陛下赐婚,你好像并无?喜色?”

裴循愣了下,“母后为何这么说,您替我争取了郑阁老,这正是儿子所想?,又岂会?不喜?”

皇后眼底噙着泪,“是你非要那太子之?位,为娘不得不帮你,否则依我之?见?,你便安安生生当个闲王,娶一房妻,延绵子嗣,恩恩爱爱多好呀。”皇后望着前方目露怅惘。

她这辈子得不到的,总盼着儿子得到。

裴循垂着眸,眼底无?波无?澜,“娘,在其位谋其政,儿子是中宫嫡子,即便不争,将?来也不会?有好下场,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迎风而?上,父皇对我虽有掣肘,却已?是在给我铺路,这东宫储君已?是儿子囊中之?物。”

皇后听了这话,默了一瞬,半晌缓缓吁出一口?气,“秦王那边你打算怎么办?”

裴循漠然道,“他如今只剩下空架子,不足为虑,真正需要忌惮的是熙王府。”

“熙王?”皇后驻足看着他,旋即摇头,“熙王此人最?是重情重义,当年若非我拖着病驱求情,陛下一刀便砍了他,他一直记着这份恩情呢,他不会?与你为对的。”

裴循觉得皇后对朝局还是过于乐观了些,为免母亲担忧,他不欲深辩,只搀着她进了坤宁宫侧门,“儿子的事,娘就莫操心了,您把身子养好比什么都强。”

*

十?月初六,裴沐珊大婚。

说来裴沐珊运气比十?二王裴循好多了。

齐王一月的丧期至昨日便满,闷了一月的京城酒楼,在今日纷纷张灯结彩,敲锣打鼓,衬着裴沐珊的婚事无?比浩大,仿佛举城同庆。

裴沐珩离京两?月,朝务堆积如山,自昨日凌晨忙到这会?儿新娘快要出门才回来。

长?嫂谢氏在外头迎客,二嫂李萱妍与高侧妃管着府内庶务,闺阁内,只徐云栖和裴沐兰并熙王妃在作陪。

裴沐珊坐在梳妆台前对着一匣子首饰犹豫不决,她今日穿着一身紫红的郡主品妆婚服,颜色过于庄重,裴沐珊不喜,便试着用些鲜艳的首饰做点缀,裴沐兰前前后后帮她斟酌。

韩侧妃进来时,便见?熙王妃坐在东次间抹泪,偏生里间时不时传来欢声笑语,衬得熙王妃的泪便有些多余。

韩侧妃哭笑不得,来到熙王妃身边劝道,

“瞧您,哭什么?没听见?那珊珊丫头乐着呢。”

熙王妃抹干泪花,忧道,“可不就是因为她这般没轻没重,懵懂无?知,我才替她悬心么,燕家现在是看重她,久而?久之?,婆媳终究是婆媳,哪里能容忍她一直这般昏头昏脑过日子,再者,当了娘又不一样……”

说到此处,熙王妃猛打了哽,“不对,我忘了件要事。”

韩侧妃毕竟是过来人,看熙王妃那脸色便知是怎么回事。

一听外头锣鼓喧天,唢呐声已?越来越近,便急了,“哎呀快些快些,册子在哪,您要是不方便,我去!”

熙王妃连忙看向身侧的郝嬷嬷,郝嬷嬷也是猛拍脑袋,昨夜忙了一宿,又是清点嫁妆,核对宾客名单,又是准备裴沐珊嫁衣之?类,反倒把这等要事给忘了,连忙入了里间翻箱倒柜,终于把事先?备好的册子给取了过来。

熙王妃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韩侧妃,“算了,还是你去吧。”

韩侧妃接过册子,清了清嗓子掀帘进入里间。

裴沐珊终于挑了一支点翠蝶恋花的步摇插上发?髻,颇有点睛之?功效,得到了徐云栖和裴沐兰一致认可。

韩侧妃捏着册子进来,咳了几声,“那个,云栖和兰儿先?出去,我有话要与珊珊说。”

徐云栖扭头看了一眼韩侧妃,又瞥了一眼她手中的册子,顿时了然,于是率先?往外间去,裴沐兰还不肯走,被?徐云栖给拉出去了。

裴沐珊正在梳妆台前左顾右盼,韩侧妃挨着她坐了下来,

“珊珊哪,今日大婚,夜里便要圆房,咳,那个……有些事少不得要注意些……”

裴沐珊并非完全无?知的少女,听了这话,没有觉得害躁,反而?认真凑过来看册子。

韩侧妃打开第一页……二人视线不约而?同落下去,只一眼韩侧妃皱了皱眉,这熙王妃也太古板了吧,这册子哪行呀。

韩侧妃于是连忙将?册子一合,决定亲自上阵,她凑到裴沐珊耳边,低语数句。

裴沐珊听着面露古怪,几番想?一问究竟,念及这是窥探父王隐私,最?后作罢。

韩侧妃总算是勉勉强强完成任务出了门。

等韩侧妃离开,裴沐珊自个儿翻开册子端详了一番。

翻到一半,突然一束巨大的烟花升空,裴沐珊想?起与燕少陵的约定,便知人到了门前,连忙将?册子藏好,来到窗边往外头张望,

“燕少陵带了什么人来迎亲?”

裴沐兰去外头打听明白后,折进来兴致勃勃告诉她,

“少陵公子好威风,组了一五人队,囊括了今年新科状元,羽林卫中郎将?,既有文臣也有武将?,显然是冲着咱们三哥来的呀!”

裴沐珊听着面上有光,“三哥回来了吗?”

方才徐云栖告诉她,裴沐珩一早去了朝堂,也不知赶回来没有。

徐云栖笑吟吟掀帘进来,“回来了,半个时辰便到了前堂宴客。”

裴沐珊心里好不紧张,裴沐珩的本事她心知肚明,一人便可抵挡千军万马,燕少陵肚子里可没多少墨水,恐哥哥不给郞婿面子,害燕少陵丢脸,连忙将?徐云栖往外头推,

“嫂嫂去前面瞧一瞧,若是我哥哥占上风,你就劝着点。”

徐云栖哈哈大笑,正要出门,被?熙王妃一眼瞪回来,熙王妃当然不是瞪徐云栖,而?是瞪女儿,

“你只顾着燕少陵的面子,便忘了熙王府的面子了?我实话告诉你,你爹爹今日没让你三哥出马!”

熙王一来担忧裴沐珩忙于朝务无?心出题,二来也是怕他不给燕少陵面子,弄得女婿颜面无?光,于是将?堵门的任务交给了长?子和次子。

裴沐襄二人文不成武不就,岂能丢熙王府的脸,遂去萧家请了几位表公子助阵。

今日担当主将?的便是萧家二公子,人称玉面郎君的萧冰。

外头的状元郎果然名不虚传,萧冰这边三道文题均被?他破了,裴沐襄不干了,隔着高墙吼道,

“燕少陵,是你娶媳妇不是人家崔宁娶媳妇,你老老实实上前来,答一题便准你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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