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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不想知道当初救你的究竟是谁?”宣和帝看叶韩半点不提当年的事,沉下声问道。

“怎么了,显儿不是守着城门吗?今日是第几日了?”宣和帝睁开眼,握着拳轻声问道。

洛家一向忠于皇室,当初的选择也只是谨遵家风罢了,宣和帝就是知道如此,才只是在夺位后对洛氏一门进行打压,而并非灭族。

“陛下,已经是第五日了,王爷传回话,说是……快守不住了,让老奴带着您快些到地宫中去,若是再坚持些时日,必会等到驰援的大军。”若非宣王连续五日不眠不休死守在城门上指挥,这京城恐怕早就破了,可就算是铁打的人,也经不住连番上阵啊!

宣和帝眼一眨,露出几分年少人的气愤来:“朕跟在那老头子身边数十年,夺位时他竟然还是帮了你父王,朕给他的子孙一些苦头吃……又有何不可?”

“叶韩他还是没有去吗?”宣和帝握着的拳紧了紧,双目灼灼的盯着安四。

“洛老将军既是你的恩师,当初你为何会对洛家打压到那个地步?”叶韩长吸了一口气,慢慢开口。洛家若非出了一个洛宁渊,恐怕早就败落了。

“陛下,叶将军还是呆在叶府里,没有出来过,老奴求您了,您就跟老奴走吧,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啊!”

宣和帝说的光明磊落,倒让叶韩一时无话可说,皇家争斗,的确……本就如此。

宣和帝摇摇头,对着安四挥了挥手:“去,把朕的战袍取来,朕宁可战死在城门上,也不做苟延残喘的亡国之君。”地牢最多只能坚守一日,与其如此,还不如死得轰轰烈烈。

“真是可笑,叶韩,皇位争夺本就不死不休,若是朕放过了他,大宁朝堂何以安定,朕如何安坐皇位二十年?”

“陛下……”安四惊恐的看着摇晃着站起身的宣和帝,急忙上前扶住。

只是,长安……他当初亲手系上的祝愿,也全被他一手打破!想到父王母妃的横死,叶韩将心底陡然升起的酸涩强压下去,直直的望向宣和帝道:“就算如此,你既已夺了皇位,何不放过父王和太子府里的一干人,如此大动杀戮,就不怕报应吗?”

宣和帝倚在安四身上,朝门口的小太监吼道:“都聋了不成,还不快去把朕的战袍取来。”

长安……若非至亲血脉,又有谁敢为皇太孙取下这么个俗气的字,他说他戎马半生,成了半个粗人,倒真是不假。

门口的小太监一哆嗦,急忙打了个谦朝尚衣间奔去,却不想正好和从外面跑进来的太监迎面相撞,‘哎呦’一声,双双倒在地上哼了起来。

叶韩有些愣神,就算是他这个从不知晓老一辈约定的人听来都有些残忍,更何况是切身体会之人。他一直以为宣和帝弑兄夺位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可不想当中竟有如此一段曲折……他记起自幼时便戴在身上的长命锁里刻着的字,心底微微一沉,难道……那是封禄送的?

“出了什么事,还不快说。”安四看到宣和帝眼一沉,急忙喝道。

只是那时候,他那个温和、厚道的兄长却只是歉意的看着他,并不曾说出一句解释。几十年来,封禄一直在想,就算是当初他肯解释一切,自己又是否能真正放下对皇位权势的渴求,去应和一个虚无缥缈的承诺?

“陛下,陛下……宫外的人传话说——叶将军出府了,随行的还有四个人。”尖锐的嗓音在房门口响起,宣和帝却觉得如听天籁。

喋血戎马数十年,到最后却只换来父兄背叛欺骗的下场,像是记起了曾经的屈辱,宣和帝的声音慢慢变得自嘲起来,他转回头静静的看着明显有些错愕的青年,眼底的怒意和愤懑和二十年前指责胞兄时一模一样。

他扶着安四长出了一口气,肃紧的眉宇松了松:“还好,还好。”

“若是他想当皇帝,当初说与朕听便是,他是嫡长子,又是朕的亲兄长,朕又有何不能相让?那场约定虽说只有我们三人知道,可朕却为此奋斗了半生,他们如此对我,可是不公?”

“陛下,叶将军他们只有五人,就算是去了城头,也不顶事啊!”

“什么事?你的满月礼当真是热闹,那一日,你父王成了我大宁的太子,而你……成了先皇指定的皇太孙,并言明将来你父王故后接任大宁皇位的只能是你。而朕——则拿着折腾了一个月为你取的字在你的满月席上成为了整个大宁皇室的笑柄!”

“糊涂。”宣和帝瞥了安四一眼,淡淡道:“你以为想夺大位的人,会不安插人手在京里吗?有他在,就算是十日之后守不住京城,朕也能有办法让真正守得住的人插手。”

“那之后发生了什么?”叶韩看着突然停下来的宣和帝,上前一步问道,据他所知,当年的那场叛乱就是在他满月礼后不久发生的。

安四心一凛,小心的扶着宣和帝重新坐回软榻上,不再出声。

大宁习俗,男子之字大多是在及冠礼上由长辈所赠,而他才出生一月时这等大事便被父王委于封禄,足见二人感情深厚。

回望桥上,司宣阳站在宁渊身后,城门边上的杀喊声两人听得透透彻彻,但皆是眉宇不动。

“边关大定后朕回京述职,正好赶上你出世,因你是皇兄的第一个嫡子,他自是喜爱非常。除了邀朕过府一叙别情外,便是让朕为你取字,朕在军中呆了那么些年,早已是半个粗人了,一时之间哪能想出什么好名堂来,所以答应皇兄在你的满月礼上为你取字。只不过,在朕翻遍史册典籍为你取字的同时,先皇却突然入了谨王府……”

“莫西幼时和封显有些交情,我让她去帮忙了。山主,您已经站在这一整日了,到底在等什么?”

如果父王并无争斗之心,那又如何能让先帝舍了战功卓越的封禄,而将崇尚文治的父王册封为太子?

“走吧。”宁渊没有回答,只是突然挑挑眉,心情变得好了起来朝洛府的马车走去。

这些皇家往事叶韩无从得知,他站在灵牌前,只是听着宣和帝低沉的话语默默不语。

司宣阳觉得诧异,刚想上马车,却听到身后一阵马蹄飞奔声,他回转身,看到一对人马朝城门奔去,为首的那人,正是叶韩。

“先皇治世时北汗、南疆对我大宁虎视眈眈,朕与皇兄皆是嫡子,虽说皇兄的嫡长身份占了大义的名头,但先皇曾向我们两兄弟许过诺,谁能御强敌于国门之外,谁便是大宁的太子,先皇说下这番话时,朕不过才十八岁。皇兄好文,我们一母同胞,他对朕并无争斗之心,自是早早的就歇了心思,请封亲王搬出了皇城。而朕……在边关呆了十年,一直跟在洛老将军身边驻守云州,大小也经历了上百战,全身负伤更是不计其数。”

与此同时,一声惊雷在京城上空响起,司宣阳扬眉一笑,岭南军队集结令——看来,山主想等的,就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