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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玄玉倒是说过,隐山绝不会卷入天下之争,事到如今,也只有以此相压了。

几乎没有人看到那十根擎天之柱是在宁渊将青帝剑抛出后才出现的,是以如今这般鬼神之境的出现,城头上的将士皆是面色复杂,似是惊恐,又像是兴奋。

玄禾面色不变,却心下大沉,沙散不清楚,他可是明白得很。当初墨玄玉对出手相守渊阁的女子忌讳颇深,想必这人也定是隐山中人,他手握十万大军,倒不怕这区区一人,只是若是得罪了隐山,日后必会为北汗留下后患,当即便沉声道:“大宁北汗相争,离东界遥遥万里,想必没有碍了小姐了眼,小姐相帮北汗,是为何意?”

这般相入死境后的逆转,纵使他们觉得有违天伦,倒也不是接受不得,一时之间,大宁将士中上天庇佑,太祖显灵的细小之语便慢慢传递开来。

玄禾身边的沙散听见这声音心底一凛,阴冷的恨意袭上眼底,忙不迭的走上前两步朝玄禾道:“师父,就是这个女人费了我一身武功!你可要为我做主,替徒儿报仇!”

只是,他们面上的兴奋之意终究多了几分忐忑,只因对他们而言的鬼神之境里,还有着让大宁将士最为挂心的两个人,他们同样生死未知。

扶住叶韩的红衣女子缓缓转过身,声音清冷凛冽,面上犹自带了些许霸道。

玄禾这边却清楚明白得多,他看着大营周围为数不多的北汗军,将令旗往地上一扔,转过身阴沉的看着沙散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什么九杀阵法?”

“玄禾,上次我便给你捎过话,看来……你不是个长记性的人。”

“师父,我在小姐身边学过两年阵法,曾经听她说过,隐山杀阵中最为逆天的便是这九杀阵法,只要进入其中之人皆被迷失心智,互相残杀,不死不休!”沙散看着玄禾骤然变色的神情,咽了口口水道:“只是,小姐也说过,这九杀阵法要布成极为不易,不仅耗时需久,且需要高深的阵赵南力才能使其运转,就连小姐也无法驱使,按理说这天下间应该无人能催动这样的阵法才对。”

“你是何人,居然敢斩杀我北汗大将?”尖锐的声音自高台上响起,玄禾运着内力的声音响彻在宁都城外。大宁都城里怎么还会有这等人物,就连他也未看到那人是如何出现又是如何扔出这一枪的。

“师父,这宁都城外怎么会、怎么会有隐山的杀阵?”阵法之中的悲鸣惨叫声不绝于耳,沙散终是承受不住,惨白着脸突兀的喊了出来。

只此一枪,便有着惊天动地之威,包围着那两人一马的北汗大军不自觉的俱都后退了几步。

玄禾没有理他,只是僵着神色转过身,隔了半晌才听到他颓废得有些寂灭的声音,那其中深入骨髓的阴狠油然而生:“这座城池,是当年大宁的开国大将百里瑞鸿亲手所建,而他的师父,是隐山……墨宁渊。”

玄禾沉着眉后退两步,手有些轻颤,若这一枪是对着他来……

得隐山之主者,得天下,原来如此,原来竟是如此!如此逆天之阵,世上又有何人能破?

北汗大营里一片抽气声连番响起,铁木不敢置信的看着自胸腔而过的银枪,胸中鲜血划过骤然倒塌的北汗大旗,整个人直愣愣的朝上面倒去,他面色惊惧,双眼浑圆,手微微抬起又垂然落下,颇有些死不瞑目之感。

不停旋转的阵法如死神镰刀一般割尽了北汗大军的命脉,玄禾长出一口气,颓然摆手:“沙散,我们……退兵。”

长枪穿透高台上的旌旗木桩,竟毫无停滞,直直的向后面所站之人射去。

沙散朝周边惊恐的北汉军士看了一眼,急道:“师父,我们还有两万大军,先不管这杀阵如何,待拿下了宁都再说,否则这一路退回去……”也许连回北汗的命都没有。

枪如银光,夹着比刚才那夺命三箭更加凛冽的杀气轰然而至。

“糊涂!”玄禾怒喝一声,他何尝不想拿下宁都胁迫大宁诸侯以图后计,可是刚才那隐于阵法之中的女子却分明说过‘全都留下’,现在在看到如此逆天之物后才明白她是何意,这般之人定是说到做到,若是现在不趁着她尚困于阵法之中劫杀大军之际撤退,等她出来……

曲身上前,伸手一揽,伤重之人便已入怀,宁渊抬手探在脉上,听到微弱的搏动声,方轻轻舒了一口气,缓下的神情却在见到叶韩腹中长箭时猛的一沉,狭长的凤眼微微挑起,随手接过叶韩手中长枪,轻轻一晃,反手便朝北汗大营挥去。

想到此,玄禾更是胆寒,急忙挥手道:“快下令,三军撤退……”话未落音,便看到沙散直愣愣的抬手指向前方,眼中惊恐毕露。

宁渊猛的一顿,盛然抬头,只来得及瞥到青年嘴边怅然愉悦的笑容,便看到握着长枪的手兀然放下——那人已朝地上轰然倒去。

“师父,你看……”

苍白的面容上仍是温润端方的神色,刚刚在战场上还如杀神一般的男子睁开眼,促狭一笑,目光灼灼,突然敛眉低唤:“宁渊……”

沙场之上,厮杀声震天的九杀阵法中,金光骤现,玄白的大道仿似自混沌的天地中被骤然劈开。

明明只是一息之间,宁渊却有种难以言喻的无措,就好像亲眼看着渊阁中随风而逝的那人再次消失一般。她定定的立于千军万马之前,恍惚的神情直到看到马上青年轻轻颤动的手才回转过来。

两军之下,千万人注视之中,一袭红衣缓缓自其中走出,她身牵战马,凤目微凛,在她身后,马上青年神态安详,似是早已浑然长眠一般。

长枪倚地,锵然作响,马上青年面色苍白,双眼紧闭,但纵使如此,却依然单手持马,岿然不动,暗红的血迹从腹部的箭矢处流下,一眼望去,竟恍若冰冷无骨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