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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鸿,凤染,若本君让你们即刻停止仙妖之战,你们可愿意?”

森鸿眉头轻皱,虽是胆寒,仍恭声道:“神君,当初您有过承诺,不会介入仙妖之战。”

凤染揉了揉额角,有些莫名其妙,白玦要插手,怎么会到如今才管?

“若我违背诺言呢,你有异议?”白玦回转头,看着森鸿。

明明是柔和无比的声音,落在森鸿耳边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和冷峭,森鸿紧了紧有些僵硬的手,迎上白玦的目光,沉声道:“当初得神君相护,我妖界才不至被灭族,能有如今的光景,若神君下令停战,森鸿绝不违背神君之意,只是,此战乃举族之意,森鸿即便是妖皇,也不能负了族人的期待……”

“所以呢?”白玦望着他,神色未变,只是声音却淡了下来。

“妖族需要一个解释,除非神君能给我妖族一个非停战不可的解释,否则即便是神君将森鸿这条命拿去,妖族上下也难以信服。”

白玦的眼落在凤染身上:“凤染,你也是如此?”

凤染点头,眉间亦带上了淡淡的苦涩:“神君,休战自然好,只是仙界失在战场上的命实在太多了,不是我们说止,便能止的。”

“解释?”白玦迎上两人的目光,突然转头望向荒漠尽头的黑暗之中。

“本君给不了你们解释,只有选择,你们是要选择仙妖两界俱毁,寸草不留,还是停手罢和,都随你们。”

白玦的声音实在是太冷,落在他们耳里有种格外真切的感觉,就好像他真的是在让他们抉择——三界是毁灭,还是重生?

只是,说出这话的怎会是上古真神之一的白玦,他庇佑世间,俯瞰众生,怎么能说出如此可怖的话来?

森鸿皱着眉看了凤染一眼,凤染会意点头,上前一步,道:“神君,您此话何意?”

白玦没有应答,只是抬手朝远处挥去,金色的神力落在虚无的黑暗封印上,像是劈开了帷幕,荒漠尽头的阵法被撕裂,深埋在地底仿若无边无尽的巨谷出现在两人面前。

炙热的火浆在巨谷中咆哮,血红的蛮荒之力自阵法边缘汹涌而出,毁天灭地的气息似是能将世间一切生灵抹杀,逸出的残虐之气朝凤染和森鸿袭来,竟让他们心底生出不可抵抗的阴冷寒意来。

这种气息,这种破坏之力,早已超脱世间,即便是上神之尊,在它面前,亦犹如蝼蚁一般!

若不是阵法压着,恐怕凤染和森鸿难靠近此处百里之近的地方,这到底是什么东西,苍穹之境怎么会有如此邪恶恐怖的存在!

“白玦神君,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凤染压住心底的惊骇,望向白玦,声音低哑暗沉,妖皇的脸色也青得可怕,一双眼紧盯着白玦。

“你们应该知道六万年前混沌之劫降世之事。”白玦回转头,漆黑的眼竟似被血红的气息染上了些许妖异之色。

凤染点头,有些莫名其妙:“当然知道,六万年前那场混沌之劫差点毁了三界……”

话到一半,两人俱是一怔,齐声惊道:“这是混沌之劫!”

老天,这怎么可能!三界尽知上古神君的殉世换回了三界安宁,混沌之劫怎么可能还存在于世间,况且,如此逆天劫难,又有谁能将它压在世间六万载?

不对,似是抓住一抹灵光,凤染眉头皱了起来,若是只有上古的死才能阻止一切……可上古重生了,也就是说从一开始混沌之劫就没有被阻止,所有人都忽视了这一点,上古活着,劫难没有消失。

看如今的情形,分明是白玦用神力将混沌之劫压在渊岭沼泽下六万年!凤染心底惊涛骇浪,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的一切。

太疯狂了,他竟然将能灭世的混沌劫难强自压住,若是它挣脱封印,那三界一夕之间就会毁于一旦,生灵涂炭。

难怪他让他们选择,他们根本没得选,在灭族之灾前,仇恨算得了什么?可是混沌之劫明明只有混沌之力才能阻止,难道要让上古……

不对,若是白玦有这个打算,也不会等到六万年后,凤染和森鸿互看了一眼,点点头,心底达成共识。

凤染沉声道:“白玦神君,混沌之劫不是早就消失了,怎么会还存在于世间?”

“这不用你们过问,凤染,森鸿,本君再问你们一次,你们可愿休战?”

“神君,还说什么战不战,混沌之劫若降临,三界都难保,我们战下去又有什么意思。”森鸿嗡声道,神情颓然,当年上古殉世救了三界,如今难道还要再为了他们让上古殉世一回,光是这么一想森鸿脸上就臊得慌,声音也低了下来。

“只要你们罢手,仙妖之间再无征战,本君答应你们可保三界生灵毫发无伤。”

清冷的声音缓缓响起,带着世间最笃定的承诺,有种震撼人心的力量,凤染和森鸿朝白玦望去,见他苍白淡漠的面容下漆黑的眼熠熠生辉,亮得惊人,心底的惊慌陡然间安定下来。

凤染和森鸿点头:“若神君能保下三界,我们定当守诺,愿停仙妖之争,两族修好。”

“此事暂时保密,仙妖之战十日内不能停,一个月之后,你们再昭告三界,回去吧。”白玦摆摆手,神色淡漠。

“记住,今日之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这也是我保下两族的条件。”

凤染和森鸿神情复杂,嘴唇动了动,望着荒漠尽头那仿似没天地淹没的身影,格外郑重的行了一礼,良久才缓步离开。

渊岭沼泽外,森鸿看着一言不发的凤染,突然道:“凤染,你是不是猜到什么了?”

凤染眉角紧皱,眼底满是沉郁之色,没有回答。

两人此时都明白,白玦这次将他们召来根本不是威胁,而是劝解,毕竟在三界覆没面前,再深的仇恨都算不了什么。

只是他有些不解,如果当初连上古真神都只能选择殉世来抵抗混沌之劫,那白玦要如何做才能阻止这场浩劫?

白玦不是上古,就算是散尽毕生神力,也不见得能阻止,但刚才,两人都知道,那个人没有说谎,他说能护下三界,就一定能护下。

可是之后呢……没有人知道答案。他们二人刚才除了遵从,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因为无能为力,因为即使牺牲的那个人是白玦,又如何?

他们身为天帝和妖皇,守护族人和千千万万个生灵,才是最重要的,可是那种从心底涌出的无力和悲凉感,却不会消失。

森鸿叹了口气,心事重重的消失在渊岭沼泽外。

凤染没有动,她抬眼望向擎天柱所在的地方,眼中满是倦意。

后池,我们是不是都错了,白玦他……是不是一直都是清穆,从来没有消失过。

如果他在擎天柱下觉醒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消失在世间,那时候他所做的一切,是不是只因为……那其实是对你最好的保护。

也是他唯一还能为你做的事。

苍穹之境深处。

藏青色的身影立于荒漠尽头,雪白的长发在风中扬展,白玦望着黑暗中咆哮着似能吞噬万物的炙火浓浆,手轻抬,落在胸前——被古帝剑伤过的地方。

微微垂眼,唇角轻抿,眉间冷寂,绝世雍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