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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那栋鬼屋。

身后有鬼在追, 阴风阵阵。恶鬼尖锐锋利的指甲数次擦过他的身体,抓破衣服与皮肤,带来刺骨的寒意与火辣的痛感。

……被抓住就会死。

来不及惶恐害怕, 池绪不敢回头,机械地穿梭在阴森诡谲的过道里,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拐过走廊,眼前突然出现了一道惨绿的光, 是安全出口的标识。

如获希望般,池绪用最后一点力气猛地加速, 及时与身后紧追不舍的恶鬼错开了距离。他纵身一跃,敏捷而又灵活地跨过安全了出口。

正当他松了口气, 以为暂时安全时, 脚下踩着的楼梯口突然开始旋转扭曲, 刹那之间变成了万丈深渊。

深渊中流淌着赤红滚烫的岩浆, 正噗嗤噗嗤地沸腾着。

惨叫一声, 池绪跌进岩浆之中。

坠落之时,他于漫天火光中望见了追他的恶鬼。

浑身溃烂,遍布脓疮, 杂草般的乱发中隐约能窥见昔日清丽的面容。

瞳孔骤缩, 池绪大脑一片空白, 怔怔地,感觉自己的心脏被捅了个对穿般, 喃喃地叫了一声“妈妈”。

掉进岩浆,滚烫了一瞬后,再睁开眼时, 眼前突然变成了漆黑幽深的海底。

他身体忽冷忽热,忍受着窒息感挣扎向上, 身体却如坠千斤般越沉越底。

海底黑暗、空无、寂静,压抑地能将人逼疯,池绪急躁地拨弄着海水,努力地张了张嘴,无声地喊着救命。

救命!

救命!!

救命!!!

于一片死寂的绝望中,池绪突然听到了一个人声音,轻灵、稳重、镇定,带着抚平惊惶的作用。

他宛如于绝境中抓住浮木般,凝神去听,发现对方叫的是他的名字。

“绪绪,醒醒。”

蓦地睁开眼睛,池绪猛地坐起。他气喘吁吁,大汗淋漓,茫然地环视四周,发现自己正躺在家中的卧室里。

室内昏暗,只床头开了一盏小夜灯,裴谨修就坐在他床前,轻声问道:“饿了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醒来后,昏迷前的记忆瞬间回笼。

宋嘉良的话仿佛刻在了池绪的灵魂上,形成了什么言灵咒术般,但凡想起,就会痛得浑身发抖。

霎时间,池绪感觉自己好像又回到了梦中那片深海里。他痛苦地拧起眉,压抑地喘不过来气,心上仿佛也缺了一块般,又闷又痛,难受到恨不得将心挖出来。

眼泪接二连三地涌出,池绪想起梦里千疮百孔的池晚宜,求救般地望着裴谨修,艰难地,一字一句地问道:“我……我要……没妈妈了吗?”

裴谨修心下一沉,于心底无声地叹了口气。

但面上,他还是无比笃定地哄道:“不会的,只是早期癌症,配合治疗的话,治愈率很高的。”

他说完,轻轻抹掉了池绪脸上的泪,将池绪抱在了怀中。

裴谨修之前就发现了,池绪很喜欢拥抱。

简单的话语并不能令池绪安心,毕竟音乐老师的例子就摆在眼前。他啜泣着,小声哽咽道:“我……我好害怕。”

“那就害怕。”

在池晚宜痊愈之前,池绪总要痛苦一段时间,无法避免。

症结不在他身上,他能做的只有陪伴。

池绪缩在裴谨修怀里,如同躲在坚固牢靠的防护罩内,汲取着安慰与温暖。

但蓦地,池绪突然想起来了宋嘉良的话。

裴谨修要出国。

如同一只惊弓之鸟,池绪瞬间惊惶了起来。

他抬起头,揪着裴谨修的衣服,绝望地问:“你要出国吗?连你也要走了吗?”

“我不出国。”裴谨修迅速给了池绪答案,他声音很轻,却十分郑重,“别怕,我陪着你,一辈子陪着你,我们当最好的朋友。”

这是第一次见面时池绪对他说的话,后来也说了许多次。

裴谨修从最开始既莫名其妙又不以为意,到如今愿意主动许下承诺,也不过一年的时间。

他们之间的关系既细水长流又突飞猛进,但其实缘分天定,尽管只有六岁,池绪身上也有数不清的吸引他的优点。

还有和他无比相似的经历。

……是命运让他们相遇。

池绪哭过,发泄过,心情总算没那么绝望了。他心里明白,这个时候的自己更应该坚强起来,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免得池晚宜还得分出心神去操心他。

裴谨修松开池绪,看了眼时间,已经过了午夜十二点。

“生日到了。”裴谨修措辞严谨,没说生日快乐,他知道池绪快乐不起来,转而换了另一种祝福,“祝你今后万事胜意,功不唐捐。”

池绪怔怔地问:“什么意思?”

裴谨修说:“付出的努力都有回报,所有结果都比想象中的好。”

这句祝福正契合池绪当下的心境,他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情绪又涌了上来。

一滴泪顺着脸颊滑落,池绪语带哽咽,真心实意道:“裴谨修,谢谢你。”

他下午因应激性刺激而晕倒,去医院看过医生后确定没事。

念及池绪不喜欢待在医院里,池晚宜做主送池绪回了家。她守池绪到了晚上九点,因身体缘故,被裴谨修劝去睡觉了。

厨房里温着鸡汤鱼卷,清汤燕窝。裴谨修没让池绪下楼,将饭端了上来。他还拿了冰袋,帮池绪的眼睛消肿。

池绪吃得慢,一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他从下午昏睡到凌晨,眼下丝毫没有困意,但裴谨修可是守着他熬到了半夜。

池绪过意不去,劝裴谨修去睡觉。

“我陪你一起睡。”

陈述句,不带询问,裴谨修知道池绪有多害怕。

池绪没再推拒,他本就藏着私心,希望裴谨修能一直陪着他。

见他吃完,裴谨修问:“你想现在拆礼物,还是等庆生宴?”

庆生宴就在明天下午,时间上来说大差不差。

池绪现在肯定没了过生日的心情,但已经准备好的事,也只能顺其自然地进行下去。

池绪想了想,说:“现在。”

裴谨修抱来了一个四四方方的檀木箱,花纹典雅,入手沁香。

摆在书桌上,池绪讶然地摸索着箱体,打开后,箱子里摆着不少东西,都用花纹独特的硬纸包裹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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