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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绪说:“我想换个惩罚措施。”

他并不想在裴谨修的脸上贴白条。

裴谨修倒无所谓这个, 他甚至没问池绪想换什么惩罚措施就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最终,池绪用人体彩绘颜料,在裴谨修眼尾处画了一朵桃花。

轮到裴谨修洗牌了。

裴谨修洗牌的动作远比池绪的要干脆利落地多, 他手指翩飞间,扑克牌仿佛被看不见的丝线穿在一起,宛如流水一般顺滑无比。

池绪忽而想起小学三年级的寒假,那是裴谨修第一次教他打扑克牌。

池绪是个从不越界的乖宝宝, 尤其在他很小的时候,池晚宜就反复教育过他, 平时和家人打牌娱乐一下是可以的,但是永远都不要靠近赌博。

似乎是被新闻报道里因赌博而引发的悲惨案例吓到了, 池绪在家里也不怎么跟大人们一起玩牌。一来他很害怕, 二来他确实不觉打牌得有什么好玩的。

所以当裴谨修第一次拿出了扑克牌, 池绪内心是非常抵触的。

他是有话直说的性格, 所以很认真地劝道:“裴谨修, 这个不好玩,我们换个别的游戏玩吧?”

那个时候的裴谨修切牌动作就已经十分熟练了,像个精于此道的魔术师。

他看了池绪一眼, 摇了摇头道:“好玩的。”

池绪很疑惑地问:“哪里好玩呀?”

“你知道吗?有个职业很喜欢玩这种纸牌游戏, 那就是债券交易师。”

池绪摇了摇头, 他对这个职业很陌生。

裴谨修没过多解释,接着说:“好玩就好玩在当你发现其中蕴含的规律时, 你就总能赢牌。”

这话听着像个大忽悠,就算不赌东西,这种游戏本质上还是赌博, 赌博怎么可能能确定自己一定能赢呢?

如果换别人说,池绪一个字都不想听的, 并且他一定不会相信。

可他说这些话的人是裴谨修。

池绪永远相信裴谨修做什么事都有他的道理。更何况,裴谨修怎么可能会害他呢?

所以池绪自然而然地问:“那我怎么才能确定自己能赢呢?”

裴谨修很快就洗好了牌,他将纸牌放在桌子上,神秘莫测地笑了一下,然后说:“你马上就知道了。”

裴谨修就像个世外高人,池绪有那么一瞬甚至以为他要传授给自己一份高深莫测的独家秘籍,学成之后就可以逢赌必赢,就像电影里的赌神那样。

那一个假期他们时不时地就会聚在一起打打牌,但裴谨修其实什么都没教他,所以池绪一开始总是输。

输着输着,池绪逐渐开始发现规律了。

那时候的池绪还无法用语言概括自己的发现,他和裴谨修一起玩时照旧赢不了,但只要和霍凌宇师甜甜一起,他就会有很大的赢面。

这个区别在于,裴谨修是个没什么表情的人,他无论是拿到好牌还是烂牌都是如出一辙的风轻云淡。

而霍凌宇和师甜甜则相对来说更容易看透,他们两个都很情绪化,表里如一,行为逻辑也很好解读。

揣摩对手心理是池绪总结出来的第一个经验。

他们虽然没有赌东西,但是每一局都计了分。

这也是池绪学到的第二个经验。那就是要想能赢,他得根据每一局回报和风险的比例决定下注。

彼时的池绪自然不会使用如此专业的术语,他只是逐渐感受到了一个道理:在确定自己能赢的时候下大注。

反过来即意味着,在赢面很低的时候下小注或者不下注。

他们断断续续地玩了一个假期的扑克牌。

其实早在那个时候,裴谨修就发现池绪对数字与逻辑十分敏感。果不其然,到假期结束那天,池绪第一次赢了裴谨修。

裴谨修看他的眼神带着几分赞许,笑着说:“看起来你已经学会了。”

池绪点了点头。

打牌就像做人一样,是一件非常暴露性格的事。他和裴谨修打了一个假期的牌,确实已经能从裴谨修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上看出很多细微的情绪。

只不过那时候的池绪还远没明白他学会的这些到底有什么用。

他只记得裴谨修最后跟他的那句话话,意味深长的。

“从古至今,世界变化虽然很大,但其实人性是一直都没怎么变的。”

人性。

池绪那时候模模糊糊的,觉得遇到的好人总还是比坏人多,不懂分析人性对他来说到底有什么意义。

时过境迁,再回过头来,才发现很多事情其实都是以小见大。

在商言商,每个项目都像一场大型的扑克牌游戏,他不能全说真话,当然也不能全说假话,得虚实结合真假参半。

有时一旦让对手发觉你有退让的可能,他就像闻见血腥味儿的猛兽,会步步紧逼,寸步不让。

池绪虽然是个真诚的人,但商场上不是每个人都像他一般能打开天窗说亮话,多的是毫无职业素养而又胡搅蛮缠的合作方。

他需要发现对方的底线,反过来却不能让对方精准地踩中他的底线。

至此,他在扑克牌里学到的所有知识,都陆陆续续地在后来的工作之中用到了。

最后几局,他们玩的是□□。

他们两个人都太了解彼此了,实力相当之下,剩下的就只能靠运气。

显然,池绪今晚的运气不错。

他最后一局甚至打出来了皇家同花顺。

望着池绪的牌面,裴谨修不禁叹道:“看来天意在你这边。”

他的脸上已经有五朵桃花了,大大小小,错落有致,眼中带着清浅的笑意,温柔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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