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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标会一周后, 二月一日,刚好是今年的农历新年。

大年初一这天,同时也是张子苓六十六岁大寿。

庄园里张灯结彩, 一片喜庆的红色。

金碧辉煌的大厅内,张子苓拄着手杖,穿着讲究,被一众子女孙儿簇拥着, 来到了一扇双龙戏珠的鎏金屏风前。

在一张描金雕龙的紫檀木椅上坐定后,心情明显不错的张子苓乐呵呵地开口问道:“什么礼物啊?还弄得这么神秘。”

张多日从仆人手里接过药酒, 递到张子苓面前,十分恭敬地说:“爸, 这是我们九个兄弟的一点心意。神物有灵, 能自动认主, 得您亲自揭开看看。”

喝了口药酒, 张子苓闻言果然大悦, 挥了挥手道:“好,来,来!”

屏风推向一侧, 漆黑檀木摆台上, 鲜红的红绸覆盖住了一个长约一米、呈现出不规则长方体轮廓的物舍。

张多意向张子苓献上了沁着木香的长杆。张子苓伸出干枯的、布满褶皱与老年斑的手, 颤颤巍巍地用木杆挑开柔软轻质的红绸。

红绸逶迤坠地,像蜿蜒流动的鲜血一般, 蔓延至众人脚边。

檀木摆台之上,放置着一尊通体碧绿的神龟玉石枕,脖戴铜钱锁, 翘首仰望,是以沟通天地, 汲取日月灵气。

居然是……神龟玉石枕!

望见神龟玉石枕的瞬间,张子苓顿时怔住了,甚至有股沧然落泪的冲动。

二十年前,事业刚刚有成的张子苓在松云拍卖会上一眼相中了这件神物,一来他幼时曾在家中的藏书阁里窥见过关于神龟玉石枕的一些神奇妙用;二来,神龟玉石枕历年来的主人确实都康健长寿,无病无痛。

年轻的张子苓当即打定主意,愿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买下神龟玉石枕,带回家中后以传家宝的地位供奉。

可惜,当年与他竞争的人是师家。

师家贯通政商两界,背景神秘,能人辈出。

或许是因为慧极必伤,尽管师家拥有着全国最好的医疗条件,他们里的绝大多数人都活不过五十岁。

张子苓冒着惹怒师家掌权人的风险,在松云拍卖会上铁了心地与师家竞争,最终还是有心无力,遗憾落败。

这事横亘在他心中多年。

二十年前的那场松云拍卖会正是张多日陪着张子苓一起去的。

张多日到底是张子苓的第一个儿子,早些年里陪着张子苓走南闯北、风雨同舟。

尽管年过半百后老来得子,张子苓变得更偏心溺爱小儿子张多意,但他对大儿子张多日也绝不是没有感情的。

张子苓忌惮的是张多日母族祝家,忌惮的是张多日的妻子魏家,种种势力相互掣肘之下,他选择了站在势力最单薄的小儿子张多意身后。

但这不意味着他已经属意好了张多意作为天河集团的最终继承人。

这也是张多日还愿意花费这么大的心思讨好张子苓的原因。

这个神龟玉石枕可足足花了他们三十六亿,而原本的预算最高也只有十亿。

十亿,他们兄弟姐妹十个人挪一挪凑一凑倒也好办,但三十六亿,即便富贵如他们,一时半会儿想要凑齐也颇不容易。

张多日决意买下神龟玉石枕时就知道,他肯定指望不上他那几个兄弟姐妹来跟他一起平摊这笔钱。

不过也没什么必要。

只要让张子苓知道他付出的最多,把张子苓哄好,项目自然而然地就能拿到手里。

到时候,从项目里赚回这笔钱岂不是轻而易举?

望着地上鲜艳明亮的红绸,张多日好像看到了流动的现金。

趁着张子苓心情好,张多日顺势将话题切入天池药酒。

在张多日看来,这可是一块肥得流油的好差事。

张子苓让佣人把神龟玉石枕搬进他卧室里。因为放心不下,怕佣人粗手粗脚,碰到磕到,张子苓一路跟着,一双眼也黏在神龟玉石枕上,寸步不离。

张多日也跟着一起去了张子苓卧房。

其他人生怕错失机会,也跟着一齐上去了。

刚才还略显拥挤的大厅里转瞬间就只剩下了两个人。

一个张多千,一个张多昌。

张多千身穿浓紫色的长裙,待人都走后,才伸出手点燃了一只烟。

张多昌坐在轮椅上,低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缄默不语。

缭绕的烟雾中,张多千手中夹着烟,朝门外走去。

路过张多昌时,她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声音,低声道:“这两亿,也算我偿还了他从小到大在我身上花过的所有钱,还附带8%的年利率。”

她顿了顿,吸了口烟,分外薄情道,“恩情还完,才能接着算债。”

燃尽的烟灰落在张多昌轮椅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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