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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这个盼头,池绪心情松快了不少。

寒风刺骨,外面还是太冷了,他们牵手走了不一会儿,手就被冻得僵硬无比,失去知觉。

别无他法,裴谨修只好连同池绪的手一起插进自己的口袋里取暖,他们挨得实在太近了,走在路上十分亲密,引得行人频频回头。

前面走着三个扛着梯子的男人,池绪往里走了走,礼貌避开,不经意间抬起眼时,猛地撞上了为首的那个人的目光。

杂乱粗犷的眉毛压住了眼睛,对方眼眶猩红,神情狰狞,眼神中满溢着滔天的恨意。

下一瞬,泛着冷光的短刀向他砍来,池绪的身体条件反射地一躲,短刀擦着他的羽绒服而过,大片的羽毛顺着被刀划开的裂口飞了出来。

他避开了这个,却差点没避开从他身后偷袭的那两个,幸亏裴谨修猛地拽了他一把,不然他就要被一刀捅穿胸腹了。

混乱中,池绪终于看清了这三个人的模样,其中两个是何时金和何时银,那为首的那个也毋庸置疑,就是张多日了。

何时金和何时银都是练家子出身,实力不容小觑。

何时金缠住了裴谨修,两个人打起来像拍武打片一样,一招一式,你来我往。

张多日和何时银则一门心思地盯上了池绪,原因不言而喻,天河集团最后是被祯河集团收购的,这一局背后下棋人是谁,简直昭然若揭。

于张多日而言,整个池家都是害他家破人亡,东逃西窜的罪魁祸首,但相比起年近四旬的池晚宜,那还是如今未满十七,正值青春年少且前途无量的池绪更能引起他的嫉恨,激起他无边的杀欲。

反正被抓进监狱也是个死,还不如死之前拉个垫背的!!!池家既毁了他们家百年基业,他也要让池晚宜肝肠寸断!!

张多日简直杀红了眼,他身高超过一米九,也学过散打和跆拳道,又身负一身蛮力,短刀带着残影一般,将池绪长至过膝的羽绒服割得支离破碎的。

池绪被迫一对二,左支右绌,十分艰难。

这毕竟还在校园里,虽然周末人少,但还是有不少住校生和刚参加完竞赛还没来得及走出校园的考生,路过时看到这一幕都一脸懵。

洛中极少发生恶性暴力事件,以至于学生们都不禁心生迟疑,驻足观望了一会儿后,才确定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竟然真的有歹徒持刀杀人!

大家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有的去报了警,有的去找了保安,还有几个男生犹疑着想冲过来帮忙。

刀剑无眼,更何况校园里都是普通学生,为避免伤及无辜,池绪大喊了一声“别过来”。

张多日轻蔑地笑了一声,满目阴鸷地讥讽道:“这个时候还逞英雄,我看你是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警察和保安随时会来,张多日和何时银同时意识得速战速决了。他们的招数开始变得阴险狠辣,刀刀都要人命般,堪堪擦着池绪的皮肤划过。

池绪左躲右闪,只能勉强支撑,根本不可能制服两个人。

另一边,裴谨修一脚踹中何时金膝窝,趁对方忍不住痛跪倒于地时又一脚踩住他脚腕,迫使何时金松手,将那柄泛着冷光的利刃踢出了好几米远。

有胆大的围观群众噔噔噔地跑近了两步,将短刀踢出去了更远,踢到了何时金绝对够不到的位置。

快速地卸下了何时金的臂膀,裴谨修转而针对起了何时银,以缓解池绪的压力,他出手毫不留情,专击人的痛点,打起架来行云流水,迅速地夺过了何时银的武器扔远,将何时银也撂翻在了雪地里。

这一对金银兄弟四肢俱损,加上最近接连下雪,学校来不及及时铲雪,雪地之下是被人踩得坚硬寒冷的冰面,匍匐在冰面上,无处借力,更难站得起来。

在裴谨修面前,被愤怒支配,五大三粗空有蛮力的张多日更不是对手。

如那对兄弟一样,张多日也很快趴在了地上。

警笛声由远及近,响彻云霄,对张多日来说,更像是死神临近的讯号。

或许是人之将死,浑身巨痛的张多日突然爆发出来无边的力气,猛地从雪地里蹿起。

他手腕骨折,角度诡异地垂在身侧,之前手里拿的那把刀已经被扔远了,但谁也没想到,他怀里竟然还藏着一把刀。

拼着最后一口气,张多日艰难地握住刀柄,俯劈着砍向背对他而站的池绪。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几乎是一抬眼的功夫,张多日就从雪地上蹿到了池绪身后。

来不及阻止,裴谨修下意识地与池绪错身换位,以身为遁,将池绪牢牢地护在了自己怀里。

恍然一刹,好似漫天风雪都静止了般,池绪鼻尖充斥着裴谨修身上清浅淡雅的旃檀香,混杂着凌冽冰雪,令他忽然想起了童年时的一个梦。

那个梦里也是这样的大雪天,他与裴谨修并肩行在雪地上,却没注意到裴谨修身后插着的刀。

彼时梦难道预示着今日之事吗?

风雪簌簌,池绪被巨大的惶恐攫住心脏,他腿不住地发软,裴谨修似乎也支撑不住,两人一齐跌坐在了雪地之上。

直到裴谨修捧住他的脸,抚摸过他脸上的泪痕,池绪才逐渐回神。

“绪绪,我没事,别怕。”

池绪仍提着一口气,胡乱地摸过裴谨修的脊背,只摸到了羽绒服上半融半化的冰雪,确实没摸到触感滑腻温热的鲜血。

松了口气,池绪眼泪却涌得更凶了。

他上次哭还是在小学。

恨恨地捶了一下裴谨修肩膀,池绪哽咽道:“你以后不许再这样了。”

裴谨修既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抱住了池绪。

有些行为完全出自本能,反应过来后,连裴谨修自己也十分诧异。

可诧异之余,若要裴谨修在清醒时再做选择,千次百次,他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前世今生,裴谨修从不是什么舍己为人的人,顶多能做到在利己之余尽力利他。可岁月渐长,总有人走进他的生命,融入他的骨血,成为了那个最特殊的例外。

张多日还有何时金、何时银都已经被特警拷走了。

张多日举刀扑向池绪之时,被路旁一个见义勇为的学生用雪球砸中了手腕,巨痛传来,短刀当啷落地。张多日也被紧接着兜头砸来的雪球影响,狠狠地摔在了雪地里。雪地湿滑,他浑身泄力,如翻壳的王八般,再也爬不起来。

坏人被逮走,同学们纷纷围了过来,关心起了池绪和裴谨修的伤势。

除了池绪的羽绒服被划烂外,他们两个再无什么外伤。冰天雪地,没了保暖的羽绒服,池绪被冻得瑟瑟发抖,幸亏有好心的同学借了他一件冬季校服外套。

离校门还有最后一段距离,不断有雪花落在池绪柔软蓬松的黑发上,此时此刻,裴谨修倒是突然想起了一句诗。

今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