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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说澄县没人能考上京州大学吗?现在有了吧,人家今年才九岁,你呢?你都十二了!我倒要看看你今天还有什么借口!”

“别人能做到你为什么做不到啊?你是人吧?你不是猪吧?一点都不争气,一点都不用功,就爱打你那破球,一天到晚打个没完没了!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才选了你,我要是选了你哥就好了!”

“……”

程翔安完全是胡说八道,程浩锋从那天在办公室外听到老师谈话后就暗下决心,他一定要好好准备这次期中考试,他一定要超过裴谨修。

为了期中考试,他每天晚上都挑灯夜读,一睁眼就是背书。他起码有半个月没碰球了,把所有时间都搭在了学习上,他已经够拼命了,更何况他也不差啊!班级第二,年级四十九,为什么看不到他的成绩?为什么看不到他的一丁点努力?为什么总是要拿他比较?为什么总是要全盘否定他?!

脑子里嘈杂吵闹,承受力到了极限,仿佛有什么要轰然爆炸一般。

程浩锋有一肚子的心酸抱怨,面对程翔安却怎么都说不出来,太痛苦了,痛苦得想要死掉,痛苦得想要杀人。

……而造成这一切痛苦的原因。

是裴谨修。

无论如何,他这辈子是考不上京州大学了,这次考试成绩已经是他的极限,他再好也超不过年级四十九名了。

既然他考不上,裴谨修也绝对别想考上。

从前程浩锋对裴谨修的厌恶全都摆在了明面以下,期中考试之后则骤然摆在了明面之上,其实他跟裴谨修是一个宿舍的,只是他不住宿,办住宿是为了中午回去睡一会儿,而裴谨修中午从不回宿舍,这样一来二去,他们竟然从没在宿舍里碰到过。

期中考试之后,一方面为了躲程翔安,一方面则是为了修理裴谨修,程浩锋连夜搬进了宿舍里。

澄县十一月的夜晚,气温已经到了零度以下,这天裴谨修背着书包回到宿舍里,刚一推开门,一桶刺骨的冰水迎面泼来。

猝不及防,避之不及。

浑身都湿透了,滴滴答答地流着水,黑发贴在白得几近透明的脸颊上,瞳孔也湿漉漉的,水珠顺着尖秀的下巴滚落,乍一看,好像在哭般。

宿舍里有九个人,只有四个是他们一班的,其余五个裴谨修都不认识,而且没有一个是他熟悉的舍友。

他刚后退了一步,立马哐当一声,身后的门被锁住了,封死退路。

泼水的人正是程浩锋,他一边愉悦地欣赏着裴谨修狼狈,一边敷衍至极道:“不好意思,手滑了,没拿稳,谁让你突然出现在门口。”

又是哗啦的一声,一桶冰水泼在了裴谨修的床铺上。

裴谨修住在下铺,倒是方便这些霸凌者实施霸凌了。

给裴谨修床铺泼水的那个人是程浩锋好哥们丁龙,花钱进的学校,性格恶劣极了,也爱在社会上认大哥,最好惹是生非。

丁龙之前也是办了住宿但平常并不住宿的,他泼完水后,还踩住了裴谨修的床铺,挑衅无比,又阴阳怪气道:“哎呀,怎么床铺也湿了?我好像闻到了一股腥臊臭气呢。裴谨修,是不是被你尿湿的啊?毕竟你看起来还没断奶呢!哈哈哈哈哈!!”

整个宿舍顿时笑成一片。

与孔小冈一脉相承,他们骂着骂着又开始攻击裴谨修的长相,骂裴谨修长得这么娘,一看就是个娘炮,说不定还真是个女的呢。

孔小冈到底只是个小孩,还停留在言语辱骂上。丁龙就不一样了,他边说边上前,用眼神与话语示意其他人按住裴谨修,目光灼灼如火的,下流猥琐至极。

他是真的想扒了裴谨修的衣服,看看裴谨修到底是男是女。

“……”太烦了,忍无可忍。

裴谨修一脚踹向丁龙,用了十成十的力,踹得位置刁钻得十分精准,一脚下去,丁龙立马跪倒在地,蜷缩住身体惨叫连连了。

痛得冷汗涔涔,头脑发昏,丁龙心里一阵惊慌失措,怕自己因为裴谨修这一脚而成为一个废人。

惊慌之余,他怒气阵阵上涌,痛到极致还不忘声嘶力竭地吼:“都愣着干嘛?!上啊!贱货!贱婊子!给我扒光他的衣服!!艹不死他我!”

污言秽语,不堪入耳,裴谨修没忍不住,又踹了他一脚,这次踹的直接是嘴巴。

丁龙被打的两个地方,痛在其次,羞辱意味却是极强的,他恨得头脑嗡嗡的,咬牙切齿,心里已经琢磨出来一百种折腾裴谨修的酷刑。

呵,最好这辈子别落在他手里!!!

诚如孟子冬所言,裴谨修不是每次都能恰到好处的全身而退,这次面对九个人,他已经不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他是杀敌一千自损两千。

被人钳制住时,裴谨修还在拼命挣扎,可惜他力气耗尽,被钳制得死死的,根本动弹不得。

丁龙踉踉跄跄地走上前,怒气冲冲地打了他一巴掌,打得裴谨修头偏了过去,掩于湿发下的左半张脸高高肿起。

“刚才不是还挺能耐的吗?狂啊?你继续狂啊?”掐住裴谨修下巴,丁龙每说一句话都要扇裴谨修一巴掌,力道不重,羞辱意味却很强烈。

扇了几巴掌发泄了一会儿怒气后,丁龙倒是冷静了下来,现在裴谨修既然已经落到他手上了,他想怎么玩都可以,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儿了。

一边扇巴掌,丁龙阴暗心起,一边逗弄般地问:“小贱人,不然你服个软认个错?你要是认错了我就放过你。”

裴谨修总是冷冰冰的,天不怕地不怕般,眼里有刺骨恨意,有倔强羞耻,也有疼痛恍惚,却始终没有流露半分畏惧。

“你要是不认错,我就扒光你衣服,把你照片发给全年级、不……我发给全县,澄县人手一份!”

丁龙太想打破他这层顽固不化的坚硬外壳了,他语带威胁,手已经伸向了裴谨修衣领,无比轻佻残忍地问:“裴谨修,你认错吗?”

裴谨修,你认错吗?

恍惚之间,裴谨修仿佛看到了周铭仕。

同样的一巴掌,打得他尊严扫地,脸上与心底都火辣辣的疼。

同样的质问语气,居高临下的,威胁逼迫,要他认错。

如果是一年半前,也许他就已经屈服了,人在最脆弱的时候,底线总是会一退再退的。

可惜,他已经不是一年半之前的他了。

裴谨修已经虚弱到说不出来话了,但是他心底却有一个声音,愈来愈大,响彻灵魂。

他永不认错。

眼中一线清明。

枯竭无力的身体里顿时爆发出了巨大的能量,支撑着裴谨修以力借力,在双手被钳制住的情况下凌空跃起,一脚踹飞了丁龙。

再一次地失去理性与神智,化身野兽。

他手腕翻折间,精巧地挣脱了钳制,出手狠厉无情。

豁出命一般地打着架,却是为了生。

最终的最终,是血水流出门缝被宿管发现,用备用钥匙打开了紧紧锁住的门。

整个宿舍横七竖八地躺倒一片,每个人身上都血迹斑斑,惨叫连连。

唯独一个人站着,摇摇晃晃的,沉默不语,遍体鳞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