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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阊应是,不一会儿便把扶冬、梅娘,与几个莳芳阁妓子带到了江辞舟跟前。

青唯见了梅娘,稍稍一愣。

按说何鸿云已经对她起疑,应该早就查到梅娘与她相识了,而今不审梅娘倒也罢了,怎么会任梅娘出现在这里?

青唯心知此事有异,不动声色地看了江辞舟一眼。

江辞舟的神色掩在面具之下,瞧不出异样,只道:“不是说只来扶冬姑娘一个吗?怎么多送了几个过来。”

何鸿云一笑,并不回答他,而是对梅娘与另几名妓子道:“你们可瞧好了,这位就是江公子,玄鹰司的都虞侯,当初网开一面,把你们铜窖子里放出来的人正是他。他不但是你们的救命恩人,从今往后也是祝宁庄的贵客,见了他,你们可得仔细伺候。”

梅娘与一众妓子柔声称是,一并对着江辞舟福身:“奴家恩谢江公子。”

见完礼,何鸿云就打发她们跟着扶冬唱曲去了,正好德荣在门口将最后一波宾客迎进来,这便开了席。

席间笙歌起,扶冬歌声悠扬婉转,众人推杯换盏,不多时便酣畅半醉。

何鸿云与江辞舟、曲茂几人坐竹舍里的主桌,酒过三巡,何鸿云端着酒杯起身,有些为难地道:“子陵先吃,我去去就来。”

江辞舟诧异道:“怎么,念昔有事?”

“章庭在隔壁摆席,你是知道的。我们两家有渊源,我不过去敬杯酒,始终说不过去。”

章何二党相争,说到底是政务上的,私底下并没有彻底撕破脸。章庭为人孤高,平日对何鸿云没什么好颜色,但何鸿云惯来礼数周到,只觉问候一声是应该的。

何鸿云又问:“子陵与我一起过去么?”

江辞舟笑道:“章庭惯来瞧不起我,我就不去了,念昔去了,帮我一起敬一杯就好。”

何鸿云笑了笑,没有立时走,等扶冬一曲唱完,朝她招招手:“你们几个过来。”

随后提点扶冬道:“今夜这席是江公子特地为你设的,我暂去隔壁‘青玉案’敬酒,你可千万把江公子服侍好了。”

扶冬欠了欠身,柔柔应一声:“是。”

何鸿云这话出,曲茂几个老风尘哪能听不出“服侍妥当”是何意,纷纷起身辞说去隔壁敬酒,临行还顺带把竹舍的门掩上了。

门一掩,屋中除了江辞舟与一帮妓子,便只剩玄鹰卫、德荣朝天,与扮作玄鹰卫的江家少夫人青唯了。

朝天与德荣立得笔直,心中滋味难以言喻,一时之间只觉有一粒豆大的汗液从额角滑落。

江辞舟望了扶冬一眼,温声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坐过来?德荣,去把我的竹叶青取来。”

德荣“啊?”了一声,吞了口唾沫道:“好。”

竹舍中很安静,扶冬携着几名妓子,左右各三在江辞舟身边坐下,朝天抬手,揩了一把额头的汗。

扶冬谨记何鸿云的吩咐,拿起德荣送来的竹叶青斟了盏酒,摘下面纱,声音低柔婉转:“江公子,奴家敬您。”

青唯望向扶冬,那日在祝宁庄她急着挟持江辞舟,没仔细瞧她,而今从这满室灯色中看过去,果真很美,怪不得能做花魁。

扶冬握着酒盏的手白皙柔嫩,宛若无骨,江辞舟垂目看着,片刻,伸手裹着她的手握住酒盏,将杯中竹叶青慢慢吃下,低声道:“这酒被扶冬的葇荑捧过,滋味都与以往不同了。”

德荣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出声来。

扶冬忍不住掩唇笑:“江公子不是刚成了亲?家中娘子斟的酒不好吃么?”

江辞舟也一笑,“家花哪比野花香,几日就腻味了……”

德荣弯腰咳嗽,越咳越大声。

扶冬似有些怅惘:“江公子这般喜新厌旧,过不了几日,也会腻烦奴家的。”

江辞舟手里折扇一挑,抬起扶冬的下颌,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你说得对,我腻味你是迟早的,但我尝都还没尝过,眼下说什么腻呢?先尝了再说……”

德荣简直快要咳出眼泪,颤着手扶上江辞舟的椅背:“公子,公子,给、给杯清水……”

江辞舟似乎嫌他搅扰了气氛,着恼地看他一眼,又望向席间,满桌尽是酒,哪来的清水?

他的目光落在席间的汤碗,指了一下朝天:“你呈碗汤给他。”

朝天称是,顶着一脑门子汗给德荣舀汤去了。

那碗汤的位子离梅娘坐的地方很近。

正是这个机会!青唯伺机而动,藏在袖囊里的石子儿瞬间落入掌心,不动声色并指一掷。石子儿直中朝天的膝弯,朝天本就恍神,脚下当即一扭,手中一个不稳,一碗汤全然泼洒在梅娘身上。

江辞舟愠怒而起:“怎么回事?”

梅娘连拍了几下衣裳,她这样的人,哪值得玄鹰司都虞侯动气,连声道:“虞侯莫怒,是奴家不小心,奴家回去换了就是。”

江辞舟却道:“你是小何大人带来的人,倘怠慢了,反是我的不是。”

他环目看向自己身后侍立着的玄鹰卫,顺指一点青唯:“你过来,带梅娘去隔间换身干净衣裳。”

青唯看向江辞舟,她不知是否是自己眼花,竟在他的嘴角瞧见一抹转瞬即逝,似有若无的笑。

青唯拱手拜下,黑纱之下,她的嘴角也弯了弯,压低嗓子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