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脂溪镇外,齐文柏连声催促同行的钦差大员,“快、快去驰援小昭王——”

岳鱼七对鸣镝充耳不闻,只身进入眼前的岩洞,这片山野的岩洞一共有五个,这是最后一个,如果没找到东西,他就得去隔壁山上会一会封原的参将了。

张远岫抬头看向漫天流散的华彩,他离得已经很近了,就在入山口的山脚下,看着不远处的逻卒往山上狂奔,玄鹰卫和镇北军的拼杀声愈来愈近,淡淡道:“东西应该在这片山上。”

一旁的白泉问道:“公子,我们可要上山?”

张远岫望向山中,幢幢的火色里,似乎有几道身影正在徘徊,“再等等吧。”

岩洞前,其中一道徘徊的身影正是参将老钟。老钟一夜未睡,随着时辰的流逝,他心中越来越焦躁,直到刚才鸣镝炸响,积攒了一夜的不安终于在百骸中炸开,他跟了封原这么多年,这位四品将军作战经验十分丰富,等闲不会一次性用这么多鸣镝。

老钟是个沉着的人,这山上除了他和兵卫,还有都监与几名矿上的监军,曲茂的家将,以及小章大人,人太杂了,他没有把他的忧虑表现出来,以至于都监听到鸣镝,急着要带监军下山,他也只是附和着应一声:“怕不是出了事,是该去看看。”

没过多久,山下便出现逻卒的身影,逻卒刚跟老钟打了个照面,便急声道:“参将大人,岳小将军往这边山上来了!”

“岳鱼七来这里了?”老钟一愣。

他随即反应过来,他们没有援军,封原的鸣镝不可能放给别人,只能是放给他的。

今夜他们所有人的目的只有一个,找到岑雪明留下的罪证。

岳鱼七好端端地不在矿山待着,却来了入山口的山上——老钟蓦地明白过来,岑雪明留下的政务根本不在矿山,而是在这边山上!

老钟负手徘徊几步,心思急转。

这边山里唯一能藏东西的就是岩洞,岳鱼七眼下不至,是因为他不确定东西究竟藏在了哪一个岩洞,他必须一个一个探过,又不能提前惊动了他们。

可是……老钟看向那个被他们收拾出来,让曲茂纳凉的岩洞,曲五爷难伺候极了,为了让他挑到称心的地方,这山上每一个储物洞他今日都去过了,除了两个洞深幽暗的,其余的他确定没藏着东西。

也就是说,岑雪明遗留的证物,很有可能就藏在他眼前的这个岩洞中。

老钟心中不由一阵狂喜,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这位曲五公子也有办好事的时候!

老钟知道销毁证据至关重要,这一刻他不相信任何人,从一名兵卫手中接过火把,径自步到岩洞前,对守在门口的家将道:“我进去取个东西,不会惊动五爷和小章大人。”

家将是曲不惟的家将,跟老钟算是同源,当即不疑有他,往一旁让去。老种进到洞内,见曲茂四仰八叉地倒在榻上,睡得很熟,连适才的鸣镝都没把他惊醒,章庭却坐在一张方桌前,他似乎早已听到外间的动静,正是在这里等着老钟,“钟参将怎么到岩洞里来了?

老钟赔笑道:“打扰小章大人了,没什么,矿上的都监说落了些东西在岩洞里,让下官帮忙进来取。”

章庭的语气淡淡的:“落了东西?什么东西?”

“不重要的东西。”老钟说着,目光在宽敞的外洞迅速掠过,这间外洞他今天帮曲茂搭床榻桌椅时就进来过几次,有东西早该发现了,看来还该往存放油罐的内洞里找。

章庭见状,起了身:“钟参将,你究竟在找什么?”

老钟的步子顿了顿,却不欲在这个当口跟他纠缠,没回话,径自往内洞里走去。

章庭不是傻子,封原到这山里,就是为了找岑雪明留下的证据,今夜矿上一直不平静,适才鸣镝连响数声,他本欲出去看看情况,走到洞门口,却听老钟对家将说想进来取一个东西。

封原最信任老钟,鸣镝响了说明玄鹰卫已经与镇北军精锐厮杀起来,老钟在这个时候不去支援封原,反倒要到这岩洞里取东西。岩洞里究竟藏了什么,不用猜他都知道。

眼看着老钟逼近内洞,章庭这一刻根本来不及想太多,甚至顾不上考虑自己的父亲,眼前掠过的是十七年前士子投江的白衣洗襟,是楼台坍塌后的人间炼狱,猛地一下朝老钟扑去。

老钟虽然防着他,心中却当他是自己人,根本没想到他会拦着自己,直到被他扑倒在地,才回过头,惊怒交加地问:“小章大人这是疯了吗?”

章庭逼视着他:“你想销毁证据。”

他这一句话说得斩钉截铁,带着近三十年一直秉持的清廉与刚正。

他又斥道:“多少无辜士子与百姓丧生洗襟台下,买卖洗襟台名额罪大恶极,你胆敢销毁证据!”

老钟怔了半刻,这才意识到原来章庭自始至终都不是一路人,他是站在小昭王那一边的!老钟恶向胆边生,他好歹是一介武将,区区一名文臣也想阻拦他?他抬脚便朝章庭踹去,挣扎着爬起身,疾步赶往内洞,章庭吃力站起,再度扑上前拦腰抱住老钟,他不会武,拦起人来全然不得章法,只知道不能撒手,任凭老钟以肘为矛击在自己的后背,他吃痛闷哼一声,朝曲茂大喊:“曲停岚,你这个蠢货,赶快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