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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燕雪衣!”

魔族青年回过头去。

她气喘吁吁地跑来,跑得几乎上气不接下气。

真奇怪——

明明是个剑修,但是她一着急,连御剑飞行都不会了。

魔尊低头看着她,冷冰冰道:

“怎么,怕我在这里大开杀戒,又要来多管闲事?”

他转过身,大步离开。

她不得不继续追,听呼吸声,都快跑断气了。

然而饶是如此,她也紧追不舍,他不得不慢下了脚步。

他充满恶意地低下头对她说,眼神阴毒至极:“你再跟着我,我就杀他们!”

显然,他今天的心情差到了极点,根本没有半点的耐心。

她喘匀了气,仿佛是怕他还要走,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

“燕雪衣。”

她说,“我知道了,我看了他的记忆!”

朝今岁抓住了他的右手,他的手里,是那只草蚱蜢。

“是你么?燕雪衣。”

魔尊嘴角露出了一个冷笑,一字一句道,

“不要自作多情。”

她不依不饶,“燕雪衣,你骗人!”

他冷冷道,

“那时本座忙着抢地盘,谁会管你一个小修士的死活!你在万魔窟是死是活,与我何干?”

他本来已经释怀了,然而这么多年过去了,现在她却又要翻出那枚草蚱蜢。

仿佛在提醒他,那个万魔窟里面爬出来的小魔头,那个梦想何其愚蠢、可笑。

她又想要什么答案呢?

他想要大步离去,离开这个糟糕的,全是人修气息的地方。

他要回到魔界,那里虽然只有永夜,却至少不会让他的心情变得更糟糕。

他感觉到自己从未有那么心情愤怒的时候,他都怕再待下去,他会忍不住大开杀戒。

偏偏她还不知死活地缠着他,不肯撒手。

他走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

穿过人群,还在喋喋不休:

“燕雪衣,我记得,你的魔角我还抓过。”

“你背着我的时候,我都想起来了。”

……

“你还趁着我睡着,咬了我一口。”

他脚步一顿,终于停了下来,恶狠狠地瞪着她,丹凤眼好像恨不得将她身上的肉给刮下来。

他朝着她步步逼近,一时间威压倾泄而出,

“你究竟想怎样?”

“是我又如何,不是我又如何?”

他步步把她逼到了墙角,嘲讽地看着她。

又能改变什么呢?

朝今岁却笃定道:“我知道是你。”

他几乎不想再看见她那双眼睛,冷冷道,

“你就当我良知未泯,坏事做得多了,总要做一两件好事来平衡一下。”

“不必你如此挂怀,怎么,你难不成还要感激一只魔?”

她轻声说:“燕雪衣,你承认了。”

“是你,对不对?”

“没有你,那个时候我就已经死在万魔窟里了。”

他冷冷地看着她,眼睛里面一片血红,

“魔族没有你们那么虚情假意,我不需要你的感激和同情!”

他不需要感激和同情,多年前的小魔头不需要,现在,更加不需要。

那万魔窟里爬出来,小心翼翼去掐她脸的小魔头,早就已经死了。

如今的魔界之主,部下万千,是万魔之首。

他恶贯满盈、杀伐果断。

再也不是那个可怜虫了。

他一抬手,就要挥开她去抓他的手。

然而,右手上那只草蚱蜢就像是一道流星,飞了出去,经过夙流云多年灵气的蕴养,这草蚱蜢早就成了一件法器,此时已经落进了湖里不见了踪影。

他愣住了。

他看见了她表情凝固了,仿佛是想不到他会把东西直接给扔了。

她从未有过那么受伤的表情,眼睛发红,直直愣愣地看着他。

他想说自己不是故意的,但是嘴唇开合,此时竟然说不出一句话来。

就像是很久之前——

小魔头天生冷硬,说不来软话,他说他要带她回魔界,被无数次拒绝、刀剑相向,就开始言语刻薄,满肚子的恶毒话。这就是魔的天性,就像是一把双面锋利的刀,就算伤人伤己,也不肯软和半分。

他不敢看她的表情,不敢想她现在是怎么想他的。

他不想听见她即将开口说出的话。

那草蚱蜢飞出去的一刻,他们好像一瞬间距离又变得很远很远。

远到跨越了千山万水。

远到回到了最开始。

不过,本来就该是这样。

她天生就是正道修士,正气浩然,以斩妖除魔为己任;

而他,天生就是恶贯满盈的魔头,这一辈子,也绝无可能放下屠刀。

他闭了闭眼。

转过身,就要大步走去。

就这样吧。

就像是那只沉入湖底的草蚱蜢,本就不该留下。

然而下一秒,他就听见了扑通一声。

他转过头,就看见了那个纤细的身影,她直接跳进了寒冬腊月的湖里!

她要去追那只注定沉入湖底的草蚱蜢。

疯子!这个小疯子!

湖上还有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