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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直仿佛他只是短暂地在这个世间停留。

常年都很寂静。

——除了小眼睛时常喜欢在宫殿外翻滚,滚得地动山摇。

小眼睛试图打破寂静,让自己作为魔尊的爱宠名副其实一点。

结果小眼睛每次都会得到尊上的一句评价:“蠢蛇。”

就像是尊上时常表扬自己的爱将们:“蠢东西!”

当一只强大的魔族有恐怖的实力和号召力,又仿佛对任何事都没兴趣的时候,再无法无天的魔族都会心生一种忌惮。

魔族不怕疯子,怕的就是尊上这种看起来什么都不感兴趣的魔,因为这种魔,疯起来才叫做惊天动地。

但是今天,魔尊带回来了一个人族。

尊上是个暴躁脾气又差,嘴还很毒的大魔头,但是在她面前,就像是收敛了一身戾气的凶兽。

在这个人面前,他就变得既像是“魔”,又像是“人”了。

但是冉羊却发现那边的气氛越来越僵。

似乎是因为那个人族久久没有说话,魔尊周围的空气都冷了下来。

冉羊心想——

也是,没有人族会喜欢魔界这种鬼地方的。

这里只有永夜,明明是正午,也需要灯笼、明珠照亮才能视物,往周遭望去,除了黑,还是黑;这里魔气滔天,没有灵草可以在这里生存,只有荒芜的一片赤野,更没有什么风景可言。

对于任何人族而言,这里都算是个鬼地方。

但这是魔尊唯一可以算得上是“家”的地方。

魔尊沉默许久,就在冉羊屏息的时候,却听见他僵硬道:

“若是你不喜欢,去广平的无相谷也可以。”

这已经是这魔头最大的退让。

却听见那个人族开口:“燕燕,我睡哪里?”

冉羊突然间觉得自己的厨艺大概终于有用武之地了。

他化作一团黑气,悄悄地消失了。

这魔宫偌大,但是空得十分惊人,只有一个高高的王座,一间间的房间都显得空旷无比。

大魔头最怕麻烦了,平日里就坐在王座上睡觉、议事,要不然就是在地宫修炼。

——所以魔宫就连床都没有。

大魔头显然也现在才意识到这一点,面色立马古怪了起来:

“你不说话,就是因为这个?”

虽然魔宫的确可以把一只魔从东边踹到西边飞五分钟才停下来,但是这里连帘子都没有,站在窗户前,刷刷漏风。

往这一站,就是阴风阵阵。

朝今岁看了那魔头一眼。

就像是魔头不理解她为什么无视了永夜和魔界的恶劣环境一样,她也不能理解堂堂魔尊,为何家徒四壁,还四面漏风。

她言简意赅:

“去买永夜烛。”

“我的床,书架,茶几和桌子。”

她蹙眉左右打量片刻,刷刷刷地给他写了一场长串的单子。

他对着单子陷入了沉默,看看她沉静的侧脸,又看了看单子。

她挑眉:“还不快去?”

——她在他的地盘,对他发号施令,还指使他去做这些琐事。

任何一点都可以叫魔尊暴怒才是,可是他只是诡异地多看了她几眼,语调缓慢地问道:“就这些?”

此魔头似乎在暗示她可以提更多的要求。

她想了想,郑重道:“对了,还有窗。”

他狐疑地多看了她几回,然后光速把冉羊召唤回来,把单子塞给了他。

其实冉羊一开始,的确是想要把魔宫建得金碧辉煌,但是给魔尊一看,尊上说:“太麻烦了。”

于是直接化繁为简,化简为无,索性这阴森之感倒是很符合魔宫的形象。

终于,时隔几十年后,魔宫终于有了窗。

此魔对着那不再漏风的窗户,终于后知后觉得发现了一件事,她似乎真的准备在这里待着了。

不是虚情假意,也不是应付他、敷衍他。

小魔头从万魔窟把她救起来了之后,做梦都想要堂堂正正地把她带回来,把她带到自己的魔宫里——在他能够看到的地方。

就像是一口甜,在摸爬滚打的时候,靠着这一口甜吊着,就可以渡过漫长的岁月。

但是现在,这个梦好像实现了。

他似乎也没有付出什么惨重的代价。

他跟在她和冉羊的后面,像是一个幽灵一样地远远看着,像是在看一个容易破碎的梦境。

她挑了一间朝向很好的房间,点了许多的永夜烛,还翻出来了一枚夜明珠,房间顿时亮如白昼;

冉羊还搬来了一排排高大的书架,她把从昆仑剑宗禁地里找到,但是还没来得及研读的书册摆了上去。

榻上的丝绸、柔软的靠枕,还有好几套的茶具,全是她储物袋里面带着的。

——甚至还还有个焚香的香炉。

本来魔宫又大又空的地方就有些潮湿,走进来只觉得阴沉沉又冰冷至极,被熏香慢慢地驱散了那股寒意后,倒是透出来了一股温暖和温馨,当真像是个住人的地方了。

他贪婪地看着她的身影走遍魔宫的每个角落,几乎眼睛都不眨一下。

像是个高大而沉默的幽灵。

一直到莫邪来小声提醒他,要前去议事了,他才终于回过神来,抵住了额头,忍不住发笑,笑得莫邪浑身发毛。

在王座上听下面的众魔吵架之时,从前,魔头觉得自己的魔宫就放一张王座就已经足够了,但是现在他突然间觉得自己坐在上头,有点傻。

要是今天夜里再在王座上枯坐一夜,想想就让他感觉到了一种窒息般的孤独。

于是在结束议事后,他迫不及待地来到了她的房门外,登堂入室。

这里变得无比舒适、温暖,他站在了她的榻前,像是一只误闯这里的黑色大幽灵,他问道:“我在做梦么?”

他这么自语着,突然伸手掐了她的脸一把。

他感觉到了手底下真实的触感,是活的,温暖的,不是他在做梦。

她睁开了眼睛,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怀疑自己在做梦,要掐她?

下一秒,他就突然间抱住了她,这只魔一把她抱住,高大的身体就几乎将她搂进了怀里,他的额头抵在了她发间,笑出了声。

笑得满头长发颤动。

仿佛某种压抑到了极致的情绪终于得到了纾解和倾泻。

他叫她:“岁岁。”

她无奈睁眼:“我在。”

她不知道这魔头又怎么了,但是左右无事,他们就这么很安静地靠在了一起好一会儿。

自从这魔头开始的得寸进尺之后,她也渐渐习惯了他的靠近,这好像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情,就像是大狗会叼住狸花猫的脑袋一样自然。

虽然此魔时常精神状态不稳定,换个人可能会被此魔的阴晴不定给吓住,可是她不仅适应良好,还掌握了一套如何对付他的方法。

此魔头脾气虽然暴躁,只要掌握了哄他的顺毛技巧,似乎就没有那么危险和不可控。

他们的相处渐入佳境,几乎叫人忘记了那些敌对的岁月,双方都能从彼此身上得到安全感。

这一次,她以为和往常一样。

他笑着靠在她的肩上,像是一只撒娇的大狗狗。

但是她突然间感觉到了一丝的异样,像是在危险降临之前,刻在骨子里的那种本能戒备。

她渐渐地绷紧了身体,一抬头,就撞上了他一双黑幽幽的丹凤眼,像是燃烧着黑色的火焰,近乎偏执又贪婪地盯着她。

可是一动,就被他桎梏住手腕,像是被烙铁给钳制住。

直到现在她才陡然想起,这只靠在她身上撒娇的大狗狗,有着凶兽的獠牙和恐怖的杀伤力,不能因为他一两次的驯服、示弱就彻底放下戒备。

他的气息滚烫,低下头,和她唇齿离得无比之近:

“岁岁。”

吐息灼热得几乎叫人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想让我给你当狗?”

她几乎一瞬间背后就起了一层冷汗。

她不得不承认,她的确开始掉以轻心了,真的把这只魔,当成了一只恶劣的大型犬类,以为只要顺顺毛,就可以牵制住他。

无数次生死关头的直觉挽救了她的性命,修士的警惕心让她几乎立马就开始运转丹田。

——昆仑剑挡在了他的面前。

他突然间歪了歪头,轻笑。

“也不是不行。”

他伸手,挡开了横在他们中间冰冷昆仑剑。

他丹凤眼里贪婪而黝黑,死死锁定着她,里面浓烈的情绪就像是滚烫的岩浆,灼热得看一眼都仿佛会被融化在其中。

这眼神野蛮而炽烈,仿佛涌动着最为原始的渴望和掠夺欲。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像是某种信号。

下一秒,修长的大手穿进了她的黑发,猛地将他们的距离拉近,滚烫而炙热的薄唇和她柔软的唇猛地撞在了一起。

他的手甚至还抓着昆仑剑,浑然不在意被割破、出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