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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下午带的学生,说好的来学换刃,结果发现推坡都不太熟练,啊啊啊啊啊啊我用两条腿陪着她在A索推了一下午,我的妈亲,你们知道下午太阳快落山那会儿A索风多大吗!”

邱年脸蛋放在炕桌上,在她脸旁边,李星楠放下一个剥开一半的橘子,她嗅嗅鼻尖,被橘子皮呛得打了个喷嚏。

“怎么不知道,谁不是从那滑下来的。”沙发上,盘腿坐着,姜冉手里抓着遥控器,一边懒洋洋地换台,“脸都要吹歪了。”

厨房里哗哗说声,阿桔骂骂咧咧地洗着海鲜,头也不抬:“少放屁了,你今天下午一点半就回来了,那时候太阳比我们的未来还要灿烂!”

李星楠:“土狗回来了。”

邱年:“顶门进顶门出的拼命崽回来了。”

阿桔一扔手里的螃蟹:“做饭的回来了!”

姜冉蹬了蹬腿,视线还没离开电视机,问站在客厅脱滑雪服的少年:“你回来啦!最后一趟我还想去找你,沿着A7一路滑下去都没见你踪影,你下午都跑哪滑了啊?”

“下午在G索那边。”北皎脱了外套,绕到了一楼自己的房间,也没关门,一阵窸窸窣窣后,换上了牛仔裤和薄卫衣出来了,“那边人少。”

自觉地绕到厨房料理台,在阿桔感恩戴德的目光中,他接过了剪刀和张牙舞爪的活螃蟹,一转头,旁边还有四五袋用黑色塑料袋装着的海鲜。

感受到他无声的目光,姜冉尴尬地笑:“过节嘛,得吃好点。”

北皎捞起了袖子。

最后在邱年和姜冉一人一瓣,慢吞吞地吃完那半个橘子的磨叽中,北皎和李星楠一块把海鲜处理了,赶上天黑之前把所有的菜摆上桌。

太复杂的也懒得做,无非是一顿丰盛的海鲜火锅。

天黑之后,屋外又开始飘起了鹅毛大雪。

锅里咕噜咕噜地煮着菜,在等待的过程中姜冉扒着窗户往外看了半天,路灯之下飘雪尤其清晰,她叹息了一声,发挥了两广人士应有的迷信精神:“瑞雪兆丰年……这雪大得,明天早上赶早的雪肯定好!啧啧啧,不行啊,明天得早起,图个好兆头!”

邱年也蹭过去,脑袋跟她排排放,往外看了几眼:“别光叭叭不动弹,从开板到现在你哪天十点前睁眼过,明天让拼命崽叫你起床啊!”

北皎正往桌边的杯子里分一瓶葡萄酒。

闻言掀了掀眼皮子:“可以叫,你们让她给我留个门。”

姜冉手还搭在窗棱上,回过头,皮笑肉不笑:“你见过给贼留门的?”

北皎假装没听见。

锅里的东西煮好了,大家纷纷在桌边就坐,吃饭前的仪式感要有,举起手中的杯子,阿桔第一个说祝酒词:“明年出活儿!老子要蹦红树720°!”

李星楠:“年年有今日。”

姜冉:“岁岁有今朝?”

北皎:“赚大钱?”

邱年:“明年桌边也是这些人就好啦!”

五个杯子碰到一块,发出“叮”的清脆响声。

先是红酒,然后阿桔从杂物间拖出一箱子啤酒,啤酒喝完,姜冉“嘿嘿”笑着从酒柜里摸出一瓶茅台,至此,所谓的圣诞节气氛彻底乱了套。

北皎喝不了酒,嗅嗅茅台的昂贵气息就挪开了自己的鼻子,在姜冉一杯杯喝白开水似的抓着李星楠和阿桔碰杯时,他坐在旁边扒阿拉斯加雪蟹的长腿——

一丝丝的肉拔下来都进了姜冉的肚子,她一边叹息“第一次发现螃蟹比花生米更好当下酒菜”,一边已经有些酒意上头……

火锅热腾腾的蒸汽将她的脸熏得微红,酒过三巡,她扯着李星楠的衣袖,非要他给她说一说“交换伴侣”是怎么回事——

李星楠还没完全醉,听到这个,一瞬间更清醒了,拒绝给小学生讲十八禁的故事,他手一弹,拍开了拽着自己的爪子。

顺着他挣开得力道,姜冉往后靠了靠,身后的少年很及时一把拦住她的腰,低头,熟悉的气息就在鼻尖,她抬手支着他的下巴,淡定地说:“走开,不要你。”

“都是少儿不宜,我形象生动些。”

他抬手蹭蹭她唇边的酒液。

姜冉推开他,挣扎着又去找邱年,邱年躲无可躲,最后钻进了桌子下面。

接近半夜十二点时,外面的雪还在下,屋子里关了灯,只剩下楼梯旁边的圣诞树闪烁着一闪一闪的橙色光芒。

桌子上的狼藉还没收拾,阿桔和李星楠坐在沙发上各自占据一个角落睡了,姜冉坐在少年怀中,望着窗外逐渐堆满窗棱的积雪发呆。

邱年进屋了,又走了出来,然后在一片静谧的昏暗中,她捏着一张卡片递给姜冉,语气有点儿不自然:“喏,原本想着如果你一直那么欠,就这辈子都不把这个东西给你了。”

姜冉茫然地低下头,发现递到自己眼前的是一张明信片。

明信片上有来自罗瓦涅米圣诞老人村的黑色邮戳,上面龙飞凤舞地字体写着一行字——

【要拿平昌冬奥会平行大回转亚军嗷! 林霜】

眨眨眼,她接过了明信片,小声地说了句,“我还以为弄丢了呢?”

停顿了下,她又重复,“我还以为这张明信片,弄丢了。”

“我们在林霜留下的遗物里找着的,”邱年拿着毯子,给李星楠和阿桔各自盖上,“他们也觉得,这东西应该让你留着……所以,第二年清明去祭扫时,也没烧了,让她一块儿带走。”

姜冉垂眸盯着手中的那张明信片,不小心就想到了那天短发少女满脸虔诚地把油桶当许愿树,把明信片投递进去的样子——

她嗤笑出声,半晌,眨眨酸胀的眼,“嗯”了一声。

十二点了。

窗外忽然一亮,雪场的上空突然燃放起了几朵绚烂的烟火。

屋外,有五颜六色的烟花噼里啪啦地在空中炸裂开,伴随着安静飘落的雪花;

屋内,年轻人们各自盖着毯子蜷缩在沙发角落陷入沉睡,邱年坐在炕桌旁认真地剥一枚青色的橘子。

满屋橘香。

无比宁静的圣诞夜过去了,姜冉手中捏着还带着温度的明信片,透过别墅的窗户看着外面一朵朵盛开的烟火。

此时下巴忽然有微糙触感,顺着那个力道,她偏转过头,下一秒与少年平静的深色瞳眸对视。

她目光有些迟钝望进他清澈的双眸。

“我会一直都在,以后每一年。”

昔日的承诺被旧事提起,少年低沉的嗓音在此时此刻莫名藏着神圣的寓意。

她敛下眼睫,任由他小心翼翼地亲吻她的唇角。

无关欲望。

……

2020年1月18日,新年伊始。

还有不到一周就是农历年三十。

根据自然客观因素,对于吉林市的雪场来说,一月大概是雪质最好的时候。

感恩三亿人上冰雪,人们的滑雪热情空前高涨,每天缆车排队排得停不下来,一时间有了“三亿人上冰雪,二亿人在松北”的戏称。

从元旦开始,接连不断下了小半个月的雪,当所有人都以为“哎呀哈今年可真的是瑞雪兆丰年”时,这一日缆车上却有了一些额外的见闻。

又一趟滑下山,一行人挤着上了一趟缆车吊箱,姜冉正转头跟北皎抱怨雪镜起雾,他勾勾手示意她摘下来,给他处理一下。

她“啪”地把镜片摘下来扔他手里,垂眸看着他用手掌心给她融化雪镜的凝霜,又用眼镜布慢吞吞地擦掉融化的霜……

此时阿桔手里握着手机,快速看了眼新闻,“呃”了声:“咋回事,南方那边好像突然有不小动静,肺炎传染病什么的——”

“肺炎?非典?”姜冉掀了掀眼皮子,这时候语气还波澜不惊,“当年非典记得不,鸡飞狗跳,但是也控制住了,隔年夏天就好了……又来?”

“好像不完全是一个东西,这次是新型冠状病毒?以前没发现的,什么什么在一个海鲜市场发现的,那他妈不是舶来品吗?”阿桔说,“我也看不明白,医学生?”

医学生还在给师父擦结霜的镜片,头也不抬:“别问我,我才大二,放假前老师说了,生病就上医院,半桶水过年回家都不配给邻居家的狗看病。”

邱年嗤嗤笑起来。

“当年非典怎么着了来着?”北皎捏着镜片扇了扇,问,“我还小,没什么印象了。”

“抢盐抢板蓝根?”李星楠艰难地回忆,“我就记得在小区玩呢,遇见我妈了,问她干嘛去,说买板蓝根……然后,没买着,这辈子没想过板蓝根还有能卖断货的那天。”

“学校停课了吗?”阿桔问。

“不记得了。”李星楠说。

“不记得加一。”邱年说。

”不记得加二。”姜冉说。

“我幼儿园,”北皎面无表情,“更不记得了。”

阿桔:“这回应该没事吧?”

“不知道啊,”姜冉看着缆车外,“当年好像没怎么影响正常生活,希望这次也是。”

“反正也没地方去,滑呗,只要雪场不受影响关门。”邱年说,“我家今年回乡下过年,我说好了就在吉林过年了。”

“不至于雪场停止营业。”

“那谁知道呢?”

……

2020年1月22日,距离农历除夕夜只剩下两天。

约好了下午和邱年一块儿去置办些年货,早上姜冉睡得正欢,突然被门外一声“卧槽”吓醒。

猛地坐起来左右张望,这时候房门被推开,邱年一阵风似的卷进来,“看手机!”

姜冉还没睡醒,半梦半醒地抓过手机,一开微信就看见别墅区管家给发的群发消息——

【重要通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