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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判卷的这段日子,说快也快,我脸上最后一块淤青消退之际,府中便来了消息。

“孟府嫡庶子二十七人余,只孟崇言一人得中,着孟崇言,赴京中太学”

来通报的先生说完这话时,父亲眯了眯眼,拍了拍他身边的锦袍男子。

“崇言,还不快谢过先生”

我站在正厅最末的墙角,忽然觉得有些手脚冰凉。

那锦袍男子闻言,先是一愣,而后便撩袍跪下。

“崇言谢先生告诉,还请先生留府,饮一杯学生的敬茶”

谁知那先生却抬手轻轻将男子扶了起来。

“着考那日,有一学生,手执断笔,细研残墨,老夫原以为他是因贪玩摔了书笼,才致四宝皆碎,当时便在心中判了他一个不敬考校之罪”

“却不想此子下墨得章,残笔成文,是以对此子,老夫还颇有些印象,孟老爷若不想族中问责,还是将那位小公子请出来吧”

父亲眼中眸光闪烁不定,那锦袍男子慌张抬了头,不住伸手扯着父亲的衣角。

堂下有些许来听消息的庶子,看着眼前这一幕,已然开始暗暗发笑。

当我挤开人群,跪在先生面前时,先生淡然一笑。

“小公子,别来无恙否?”

我叩首:“回先生话,学生无恙”

当天,我被先生带离了孟府,而那锦袍男子则站在正厅之中,一边望着我的背影,一边拉着父亲的衣袖哭喊。

后来,听说自我离了孟府之后,后院那处仓房,便被一把火烧了。

......

进京的路是条远路,我的盘缠除了一件单衣,便是一半两银钱。

那位督考的先生,带着族中七八个男子一路上京,其间有一夜不及进到城中投宿,便宿在了郊外野栈。

夜间先生洗漱,我照例端了一杯清茶搁在先生手边,不想一路缄默的先生却开了口。

“你那断笔,可还收着?”

我点点头,从随身的包袱里,将洗净的紫毫笔拿了出来。

先生接过后,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轱辘铜丝,当即将笔杆两端缠连起来。

“我曾也是黄先生的学生”

我一愣,并不敢冒然接话。

老先生一笑,继而说道:“只是我贪图一点安逸日子,明知叶家所为绝非君子之道,我却还是为五斗米折了腰”

“黄先生将我逐出师门时,便不准我再称他师父,我原以为我此生......都不能再得见师父一面”

“可在宗学开考前三日,师父坐着牛车,赶了整整一日路,来到我院前,叩响了我的门”

“他说,有一学子,名曰崇言,天资非凡,断不是池中之物,可命数实苦,即便考中,只怕也不得出头”

“我的老恩师,一生不曾开口求过什么人,独你令他破了戒,折了腰,他舍下脸面,为你的前程,求到了我这逆徒门前......”

“崇言,此去京城,是你的造化,也是你的劫数,彼时京中再没有恩师相护,你靠着这一杆笔,能走的多远,坐的多高,便全看你的本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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