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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垂下眼睫,低声道。

“锥心?子戎,你道什么是锥心?是母妃死在你面前叫你锥心,还是当时你被关在蛇笼子里时,我没有管你,叫你锥心?”

我抬头看向陛下。

“陛下,紫禁城过往种种,微臣已然放下了,于母妃,子戎尽了孝,于兄长,子戎没有悖逆,于社稷,微臣没有相害,桩桩件件,我并不锥心,若论及锥心,唯有崇然而已,彼时我没能想出法子保他性命,眼睁睁看着他死在我跟前,至今仍觉痛不欲生,旁的,就再没有了”

陛下闻言只是笑,眸子里全然是我看不懂的神色,哀有之,痛有之,幸有之。

“也万幸,你还有个牵挂......”

说罢,陛下起了身,一把将我从榻上拉了起来,直直向着殿外走去。

我不知道要去哪里,可也不知为何,我此刻,竟丝毫没有力气挣脱。

殿外雪花骤然大了,铺天盖地兜头落下,四下里宫人一个也无。

自我有记忆以来,从未见过这样白茫茫,空荡荡的紫禁城。

陛下身上只有单衣,此刻见了风雪,复又咳嗽起来,方才还扯着我袖子的手,此刻已稳稳握住了我的手。

手掌微凉,掌心相贴之处,还有不易察觉的轻颤。

上一次陛下牵着我的手在宫里闲游,是什么时候呢?

二十年前?还是更早?

我不记得了。

一路上,陛下没有说话。

御花园百花凋零,宫道上清冷寂寞,可即便如此。

我还是看到了旧年里,有两个身量不高的小孩子,一个穿墨衣玄袍,一个穿赤红绛紫。

两人追逐打闹在皇城烟柳之下,彼时有花有月有秋风,一丝愁绪也未尝。

转眼,寿康宫至。

陛下的手愈发凉了,却仍是一步不歇,将我拉进了宫门正殿。

殿中没有人,只有涩涩香灰之气,陛下左右看了看,又拉着我往内殿走去。

及至瞧见了从前叶宝元常坐的那张小榻,陛下才叹了口气,伸手将我按在了榻上。

“叶宝元死的时候,我就站在这里,看着她一点点在榻上断了气,子戎,你且猜猜,她断气之前,同我说些什么?”

我不解,只是垂头看着榻上锦垫,上头的万寿纹样还是崭新的。

“微臣不知”

陛下嗤笑一声,两眼含泪。

“是了,你是母妃的孩子,自然只知道母妃的遗愿,哪里会晓得太后的念想?”

我抬头,看着陛下,直觉哪里有些不对,不明白为何陛下今日会同我说这些话。

陛下不理我,面上笑意愈发浓,眼中满是彻骨之痛,眼底殷红一如宫墙之腥。

“子戎,你以为,给叶宝元放些慢毒,就当真能要了她的命吗?你以为,她在宫中屹立不倒,靠的你跟你一样的慈悲心吗?那万寿丹里的一点儿朱砂,只怕连寿康宫的猫都药不死,遑论是叶宝元呢?她留着朱砂,不过是拿你当个笑话看,想看看你还能翻出什么花样来而已”

我蹙眉,指尖微颤。

“可她......不是已经死了么?”

陛下大笑:“是,她是死了,也确实死于慢毒,只不过,这个毒不是你下的,而是我下的”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