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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能有幸侍奉尊上左右,岂不上天入地,唯他独尊?

话说到这里,波旬氏已经打定主意要广邀好友,举办宴会了。

于是戚琢玉踏入西戎魔族的上空时,应许宫灯火通明,盛筵满座,歌舞升平。

即使是悬在半空中,都能听到宫殿内传出来的嬉笑作乐的声音。

凤宣还牢牢抱着戚琢玉的脖子,生怕自己一个不稳,就从半空中掉下去。

他看了一下眼前的场景,四面环绕着混沌海,魔海的中间是一座巨大的宫殿。

和白玉京的宫殿不同,魔族的王宫塔顶都是尖尖的,极为复杂奢华。而且不知道是用什么魔石铸成的,风格诡谲又靡丽,黑雾缭绕,阴云密布,显得很高贵又很神秘莫测。

看到应许宫的大殿里好多魔族的人载歌载舞。

凤宣听到里面的客人们都在高举杯樽,齐声祝贺高居王座之人生辰之喜。

大魔头原来是参加宴会来的吗?

就在凤宣胡思乱想的时候,戚琢玉已经落在应许宫外面,无视了两边的侍卫,一脚踹开了宫殿的大门。

嗯?

这种赴宴方式是不是有点太嚣张了?

不然其实他们也可以先敲敲门的?

凤宣还以为戚琢玉这种上门踢馆找茬一样的开门方式,下一秒就会等来主人家把他们乱棍轰出大门。

结果没想到,沉重的大门被他踹开之后,里面的所有穿着极为华丽、看上去像是什么王族勋贵的魔域大人物,看到他就像是老鼠看到了猫一样,分分钟全都给跪了。

而且是连滚带爬的跪在他脚下,高呼尊上的那种。

王座上的波旬氏看到戚琢玉的一瞬间,也立刻站了起来。

看到戚琢玉的脸,心脏忍不住“砰砰砰”直跳,雪腮泛着春情。

魔尊怎会来此?

难道是得知了他的生辰,专门赶来赴宴的吗?

心里的小鹿还没跳多久,下一秒,戚琢玉就直接将他从王座上踹了下去。

那真是毫不怜香惜玉的一脚,波旬氏滚下去的惨叫声在大殿中绕梁不绝。

铺满着各种柔软舒适的魔兽皮毛厚毯的奢靡王座,顿时易主。

凤宣在一头雾水完全搞不清楚的状况下,被戚琢玉安稳的放置在了王塌上。

啊这。

说实话,他真没见过大魔头这种赴宴的态度。

哪有来参加宴会,把人家宴会的主人给踹出大门,接着自己坐到主人的位置上啊!

凤宣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做神需要一千年。做反派,只需要一天。

他觉得自己还可以再挣扎一下:“那个。如果你参加宴会很忙的话,可以随便把我放在一个角落位置就行,我不挑的。”

关键是,把他放在这个王座上干!什!么!

这大魔头到底是什么简单粗暴的思维啊。

不会是那种因为我是魔界老大,所以我到哪里都要坐老大的位置之类的吧?

凤宣小声道:“而且,这么多人看着我,我吃不下东西的。”

谢谢,他觉得自己的吃相并没有好到可以让这么多人瞻仰的程度。

“你说得对。”戚琢玉说话阴沉沉的,再加上他脖子上还有那么多血,看着整个人都格外恐怖,目光更是阴冷地扫了一眼大殿下面跪成了一排,战战兢兢的魔域贵族们,“你的伤需要好好静养,这些人实在是太吵了。本尊把他们都杀了就安静了。”

凤宣:?他不是这个意思。

戚琢玉不但就是这个意思,而且执行力还特别强。

话音一落,离他最近的那个魔域贵族就倒了血霉,连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一句,就被雷击炸成一堆灰烬。

凤宣信了。

凤宣现在是完全信了他就是三界之内唯一一个魔君。

这他妈。

三界之中,要是再多一个这种大反派。

世界岂不是马上就要被毁灭了?!

凤宣回过神,连忙抱住戚琢玉的手臂:“等等,魔尊大人!”

戚琢玉转头盯着他,凤宣艰难地开口:“我觉得这样也不行。你要是把他们都杀了,大殿上都是尸体,还怎么吃得下饭啊?”

“无需担心。本尊可以把他们都扬成灰烬。”戚琢玉回答得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凤宣:……这是什么值得他不担心的点吗。

只是戚琢玉又看了他一会儿,忽然改变主意:“既然你不愿,本尊就放他们一条生路。”

最后一句是对着大殿里的那些魔族说的,神情极为不耐烦:“滚。”

然后他们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马不停蹄的滚了。

滚得不带一丝犹豫,不带一丝形象的。让人完全想不到,这些贵族们在外面是如何风光亮丽、呼风唤雨的。

顿时,应许宫的大殿安静下来。

只剩下凤宣跟戚琢玉两人。

这突如其来的独处时光,让凤宣感到有一点点的尴尬。

特别是他现在完全搞不懂戚琢玉要干什么,整一个就迷惑行为。

却不想,戚琢玉先打破安静的氛围:“你是不是觉得我滥杀无辜。”

其实还好啦。

毕竟他在自己心里已经彻底成为大反派人设。

凤宣没说话。

戚琢玉继续道:“你看到的这些魔域贵族,表面上光鲜亮丽,实际背地里结党营私,欺上压下,举族进谏。他们想要本尊一统魔域之后,招兵买马,攻打三界,踏碎天道。”

这百年来,戚琢玉虽然到处征战,但却并没有要统一三界的意思。

他就只是单纯的这里搞一点事,那里搞一点事,所有的目的都是为了寻找凤宣的魂魄。

魔域的那些贵族见到新上任的魔尊如此没有斗志,而且看起来还像是个绝世恋爱脑,早就坐不住了。

光是安排来刺杀他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戚琢玉以前也不怎么想活,所以尽管被刺杀,他也懒得跟这群人算账。

他们想要他的命,那就来拿。只是他们太弱,总是被他一掐就死。

可是现在他不愿意了,戚琢玉开口:“刚才那些人,都想杀了我。本尊以前可以不和他们计较,但是现在不行。”

听到这里,凤宣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怎么觉得大魔头看自己的眼神很奇怪,总觉得他下一句就要说出那种“因为本尊现在要用自己的生命誓死守护你的安全”这种油腻的台词!

要命。

突然给他安上这种什么霸道魔尊小妖妃的人设,很让鸟头秃啊。

但还好,戚琢玉说完那句不愿意给之后,就不说话了。

他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神放空的时候,落在他的脸上,是一种深深地后悔。

就仿佛是,他曾经应该也有过那种攻打三界,踏碎天道的卷批事业心。

但好像也为此付出了他穷极一生也无法原谅自己的代价,导致他选择彻底摆烂,开始爱好和平。

戚琢玉就很像那种跟老婆解释完自己为什么做坏事的原因之后,等待老婆审判的恋爱脑。

他眼底一暗,开口道:“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说实话,凤宣不是他的老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换成是他那个凡人的妻子,现在说不定应该“嘤嘤嘤”哭说自己好感动,然后批评他这样是不对的?亦或者是因为他滥杀无辜所以巨生气要闹脾气离家出走?

可凤宣只是看了眼戚琢玉还在哗啦啦流血的脖子,伤口蛮深的,忍不住道:“要不然你先包扎一下伤口吧。刚才到现在一直都在流血,你不痛吗?”

戚琢玉忽然一顿,像是没想到他会说这个。

可神情顿住之后,又变得似乎认为凤宣就应该如此一样。

戚琢玉又开始笑,发疯的那种笑,肩膀一直在抖。

在经历了莫名其妙被这个魔尊掐脖子,然后又看着他莫名其妙的自残。

接着被莫名其妙带来这个王宫,看着他又双叒莫名其妙的乱杀人之后。

凤宣算是明白了,这个魔尊。

脑子是真的有点问题啊啊啊,还是那种物理精神病的问题啊啊啊。

他跟一个神经病是讲不通道理的,就像神和魔的悲欢不能相通一样。

甚至还有可能被神经病同化,现在看到他在这里发疯,竟然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戚琢玉笑够了,将额头抵在他颈窝处,是个很亲昵,近乎撒娇的姿势。

他并没有处理自己脖颈的伤口,任由它一点一点的败烂。

万籁俱静的宫殿里,忽然没有了任何声音。

过了很久。

也许是一瞬,也许是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凤宣听到了戚琢玉的声音。

嘶哑的,颤抖的,甚至是一点委屈的。

“疼的。”

“很疼的。”

可是再疼也没有灭世雷劫落在凤宣身上疼。

没有他元神寂灭、魂飞魄散、神魂破碎的疼。

戚琢玉无法想象,他那么怕疼娇气的一个人。

到底是积攒了多少的勇气,才敢在那一刻为他挡下雷劫。

所以两百年来,戚琢玉不敢疼。

受再多伤,流再多血,他也不敢喊疼。

因为教会他、告诉他疼要说出来的那个少年。

早在百年前就已经因为他的狂妄自大,因为他的盲目嚣张,忍受着常人一生都无法忍受的疼痛,消散在天地间。

凤宣听他突然说疼,还以为很严重,真是搞不懂他为什么要自残。

他想扶着戚琢玉的肩膀检查一下,可是手刚放上去,他就发现戚琢玉颤抖的厉害。

他的脸埋在自己的肩颈中。

长发就这么散落在两人之间,与凤宣的头发缠绵交错,仿佛怎么也分不清、分不开一样。

凤宣感觉到自己的颈窝有什么东西落了下来,湿热滚烫的。

他花了好长的时间才反应过来,这一刻呼吸都凝滞了一瞬。

戚琢玉,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