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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人站在门口说话, 不时有经过的人问上一嘴。

叶氏忙招呼所有人进去,进门之前她见叶兰手里一直挽着一个蓝色粗布的大包袱,欲接手过来, 却被叶兰拒绝。

叶兰说自己做惯了活,拎着东西一点也不碍事。又说自己的东西都是些破烂玩意儿, 莫要脏了别人的手。

听到这话, 叶氏将将止住的眼泪又流出来。

谢姝的视线落在那大包袱上, 一眼看清里面的东西,除了衣物, 还是衣物。一件旧袄子压在最内里,袄子里却另有乾坤。几张纸并一封信被缝在袄子里, 纸张略泛着黄, 应是有好些年头。而那封信则用火漆封着口, 信上的字为暗红色。

那应该是血书!

难怪……

众人进了屋, 叶氏始终拉着叶兰。

姐妹二人坐下, 开始叙谈别离之苦。

叶兰说自己还算幸运, 先是被卖给一大户人家当下人。那主家夫妇为人和善, 她过得还算不错。后来那家人出了事, 她辗转流离,进了另一户人家,可惜这一次运气不好, 主家不慈还时常责罚下人。

她说的后一户人家,就是谢娴在街上遇到她时, 斥责她的那户人家。谢娴也说那户人家在洪山县风评不好, 幸好杜明礼是县令之尊, 向他们要一个人的事情才会如此顺利,否则少不得有一番周折。

叶氏的眼泪不断, 哭着说“姐姐,你这些年受苦了。”

叶兰也哭,说自己这些年最担心的就是叶氏,如今看到自己的妹妹嫁得良人,儿女双全,过得顺心顺意,她已经心满意足。

“你那原先的主家到底出了什么事?若不然你一直在他们那里……也不用受后来的苦?”叶氏哽咽着。

叶兰闻言,低下头去。

“一家人遭了匪患,全死了。”

叶氏连连惊呼,直说好人没好报,那么好的人家居然遇到那样的事。

叶兰也跟着附和,眼神却有些恍惚。

这时谢十道突然站起来,她像是受到惊吓一般忽地跪在地上,口中喊着:“老爷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

叶氏忙过来扶她,声音里全是哭腔,“姐姐,你这是做什么?”

叶兰回过神来,羞愧不已。

“……还以……些年都习惯了,让你们见笑了。”

叶氏悲从中来,“姐姐,你受苦了。”

姐妹俩抱头痛哭。

良久,哭声才止。

谢娴和杜明礼一路奔波,进城之后先到谢家,如今见了父母弟妹,又把叶兰送到,他们夫妻俩也要回杜家。

叶氏这才抱着从未见过的小外孙澜哥儿,香了好几下。

澜哥儿一岁不到,既不会说话,也不会叫人,光会咿咿呀呀地叫唤。便是这谁也不知道在说什么的婴儿学语声,瞬间将悲切的气氛冲散。

送走他们夫妻后,叶氏张罗着安置叶兰。

“二姐,我还以为小外甥能陪我一起玩呢,没想到他连话都不会说,也不会走路,还怎么陪我玩啊。”谢则美小脸上全是失望,很是不开心的样子。

“等他再大一些,就会说话能走路,到时候就可以陪你玩了。”谢姝说这话时,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透过门板,她看到叶氏和叶兰在说话,然后叶氏出来,又把门关上。再然后她看到叶兰抱着那大包袱一动不动,许久之后才将包袱解开,双手将那旧袄子小心翼翼地铺开,摸到里面的东西之后,神情从怀念变成悲切。

……

从洪山县到京城,不止千里之遥。

叶兰缓了两日后,叶氏便想带她出去逛逛,顺便添置几身衣服。她先本是不愿意出门的,又拗不过叶氏,最后只能同意。

谢姝也陪着,三人一起出门。

经过几日的相处,叶兰适应了一些,但还是不太习惯。毕竟当了这么多年的下人,猛不丁不用为奴为婢,自然是有些不自在。

叶氏看在眼里,面上尽量不显,待她如从前一样,仿佛她们还是多年前的那对小姐妹,期间从未分离过,也从未有过身份上的天差地别。

私下却在谢姝面前哭,说自己的姐姐以前最是泼辣的性子,若不然有那样一个嗜赌的父亲,姐妹二人早就被人嘲笑欺负死了。没想到现在如此畏畏缩缩,这些年必是受了太多的苦。

“小时候是你姨母护着我,现在换我护着她了。”这是叶氏的原话。

盛京的繁华让叶氏有些畏缩,尤其是当衣着体面的人经过时,她会下意识弯着腰。叶氏和谢姝一左一右护着她,她左右看看又慢慢挺直了背。

三人逛了衣料铺子和成衣铺子,皆有所获。

她们刚出一家铺子时,一辆马车从旁边经过。谢姝不经意一看,瞬间皱起眉头。原因无它,只因马车内的人。

马车里一共有两个人,一个人坐着,五大三粗穿着大户人家的家丁服。另一个人看上去像是睡着了,可是那睡姿实在是诡异,仿佛是被人胡乱塞进马车一般。

她犹豫一下,对多乐耳语几句。

然后她像是没看到一般,准备穿行而过,险些被那马车撞倒。

马车停下,车内坐着的那个家丁掀开帘子骂,“哪个走路不长眼睛的,简直是找死!”

却在看清谢姝的长相之后,眼中闪过惊艳之色,语气也好了许多。“你是谁家的姑娘,下回走路看着些。”

叶氏和叶兰都吓了一跳,赶紧过来。

谢姝扶着头,“娘,我的头好晕……”

说完,她还真就倒在叶氏身上。

叶氏不疑有它,脸色大变。

“娇娇,娇娇,……怎么了?”

那家丁脸色也变了,道:“这位夫人,我们可没撞到你女儿,你们可别讹我们。我看你们也是体面人,我不妨告诉你们,我家主子可不是一般人,你赶紧走吧。”

叶氏性子虽温婉,却也当了这么多年的官夫人,眼见着自己的女儿都晕过去了,这人竟然连一句好话都没有,自然是不依。

“有你们这么说话的吗?我女儿都晕倒了,你们居然还说我们讹你们,简直是欺人太甚!”她心里忧心女儿,“你们等着,等我找大夫……”

这时她听到谢姝极小的声音,“娘,不能走。”

她心里一惊,须臾间明白过来。

“你一个下人口气这么大,我倒要看看你的主子到底是谁?你主子是不是就在马车里,让他出来说话!”

那家丁一听,面露恶气。

“这位夫人,我们明明没有撞到你女儿,你分明是在胡搅蛮缠。我家主子是什么身份,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不管你家主子是什么身份,难道撞了人也不出面吗?躲在马车里算什么,是见不得人,还是心虚?”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那家丁有些着急。

再这么下去,等人醒了,那就不好办了。

“你们还不快让开!”

那家丁把心一横,给车夫使眼色。

车夫握着鞭子的手刚动,就听到一声戏谑的声音。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温三老爷身边的狗,怪不得叫得这么大声。”

谢姝听到这声音,便知事情稳了。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章也。

章也赶到的同时,多乐也悄悄到了谢姝她们身后。

那家丁一看章也,不仅脸色变了,眼神也变了。

阖京上下谁人不知,章相的三子是个闲人,且还是一个爱管闲事的闲人。成日里无所事事游手好闲,遇到什么事都爱问上一问。

“章三公子,小的真没撞到人,是这位姑娘身子太弱,被吓晕过去。这位夫人不依不饶,小的实在是没办法。”

“行了,你一个看家护院的狗,也配和本公子说话。赶紧让你家主子出来,本公子正好还有事要问他。”

那家丁心里发苦,他一个护院哪里惹得起这位章三公子。这位章三公子虽是个无官职在身的闲人,无奈有个当相辅的爹,还与镇南王府的那位世子爷是好友。

“章三公子,我家主子不在,小的是奉主子之命出门办事的。您就行行好,放小的一马,我家主子改日一定会登门道谢。”

章也笑起来,桃花眼里全是嘲弄。

“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替你家主子做主!”

说着,他忽地上前,一把将那家丁扯下马车,然后掀开车帘。

“这人谁啊?怎么被迷晕了?”

那家丁爬起来,见事情败露,狠狠道:“章三公子,这是我家主子的私事,希望你不要多管闲事,免得伤了两家的和气。”

章三充耳不闻,直接将人扶出来。

众人哗然。

常庆班自入京之后声名大噪,常庆班就在这附近,不少人都在常庆班的园子里听过戏,也认识月班主。

“是月班主!”

“月班主,你醒醒。”章三拍着月班主的脸,然后对那家丁道:“你家公子好雅兴,朗朗乾坤居然用这样的下作手段强抢民男!”

众人又是一阵哗然。

整个盛京城的人谁不知道,鲁国公府的三老爷玩得花,不仅爱红颜,还喜男色,最是荤素不忌。这位月班主被迷晕在温家的马车里送往温家,傻子都知道那温三老爷想做对他做什么。

事情已成,谢姝悠悠转醒,如大梦初醒一般。

“娘,我刚才是晕倒了吗?发生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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