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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的夜风微凉,月光如水,被阻隔在一扇门窗之外。

拂动的杏花,摇曳的玉树琼林,如乱云飞渡。

屋内的空气逐渐变得潮湿而闷热,姜月见咬着自己已经弥漫铁锈气的舌尖,牢牢闭紧了双眼。

手持剑戟的将士,勇猛地抵入玉门关,在塞上江南,绿肥红瘦的烟雨烂漫处,激烈地厮杀。姜月见在蒙昧的幻光里,仿佛窥见了头戴通天冠,十二旒掩映着苍白俊逸容颜的男子,他徐徐转身,那容色,一如初见般倾城,令人乱了春心。

“楚珩。”

她循声而去。

可当她不断地靠近,那身影却在远去,永远维持着她无法企及的距离。

姜月见终于停下了脚步,她狼狈地用双手捂住了脸,指缝间溢出大片的濡湿,呜咽的声音从掌心下渗出。

楚珩在那团幻光里立着,一个字都没说,只远远地注视。

姜月见溢出了哭腔,一声比一声嘶哑、破碎。

“你好狠的心,好狠……”

“留下我和孩儿,你不说一声就走了,这么久了,这么久,为什么不回来……”

汗水湿透了衣衫,黏腻地贴在她后背的肌肤上,直至一声春雷,蓦然从耳边响起,姜月见身体一震,漫长余韵过后,睁开了眼。

不知何时起,窗外淅淅沥沥地下起了春雨。

雷声在耳蜗边不断地盘旋,细密的雨势渐渐微弱了下去,直至听不见一点儿声音,姜月见望向身旁的男子,他的额间沁出了几颗透明的汗珠,沿着细腻的皮肤滚向软枕。

苍白的容颜,画一般好看。

姜月见凑近他,用一种无比怜惜无比珍重的吻,将他牢牢地圈禁在方寸之地。

明明近在咫尺,这样地亲着,还是觉得美好得心尖儿都在发颤。

苏探微沉默地承受着太后的怜爱,直至她终于松了一口气,退开去,太后脸蛋上的酡云逐渐褪色成了粉雾,眼波也恢复澄澈慧黠,是他一贯见到的模样。

她低下头,仔细地从他脑勺下的软枕底下抽出了一条亲肤的绢帕,从被褥下捉住了他的右手,开始贴心地擦拭。

鸾帐中静谧无声,谁也不曾多一句嘴。

只有彼此,犹如互相舔舐伤口的野狼,将自己最狼狈的一面毫无保留地展露给对方。

姜月见擦拭完,俯身亲了亲他可爱的指头,将帕子胡乱丢出了鸾帐,含混道:“什么时辰了?”

苏探微缩了一下自己的指尖,却被太后握得更紧,无奈之下,哑声回道:“过了两刻。”

才两刻?姜月见鄙夷了一番自己,又望向身旁的美男子,笑吟吟地调侃:“要哀家帮你么?”

既已如此,苏探微认命,缓缓点了一下头,几不可查的弧度,形同默认。

姜月见向他扑了上去,眸光闪灼着,亮得吓人,不逊于寝殿中的火烛。

“太后娘娘。”

蓦然一声。是姜月见近旁的女官玉环。

殿内的一切事宜仿佛突然停滞,连空气都不再流动。

玉环有眼力见,无端绝不会在这时打扰到她的好事。

姜月见警惕地盯了一眼身旁的苏探微,他也眉宇攒结,姜月见一把拉起被褥,将人严丝合缝地裹住,沉声向外问:“何事?”

“端王妃到了,说有些私话对太后娘娘讲,一定要进来。”

玉环体贴地敲了几下门。

苏探微已经被她一股脑盖住了脸,全身上下只剩半个脑袋还露在外边,一双黑沉的乌溜溜的眼睛,正与她大眼瞪小眼,两人同时目眦欲裂。

作者有话说:

端王妃: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