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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月见紧张兮兮地戳了戳他的肩:“你、你伤没事了?”

楚珩撇了一下眉。

高俭对他提起过这一节。高三郎受人之托,在太后面前撒了一个谎,说他一进昭狱便被先打了五十记杀威棒。

当时太后的反应,可以说是高俭一辈子没见过的勃然之怒,差点儿性命不保。

为了继续保住高俭,楚珩借坡下驴地将眉从中挤成了一道结,在姜月见碰触上来时,高低地“嘶”了一声,“还没好。”

那当然,五十个杀威棒,是一两天就能好的?

姜月见炸了一样:“我不是让他们给你送伤药了吗?高三郎对我阳奉阴违?他没给你?”

说罢就要掀开他外衣,“给我看看。”

她要亲自给他上药。

坤仪宫里的伤药都是最好的,只要用了,过不了几天背上的伤就会好了。

真是的。

那个高三郎,一定是不想继续在昭刑司混了,敢这么对她下旨吩咐照顾的人。

那可是五十棒,要不是他筋骨强健,这五十杀威棒下来只怕连路都走不了了,现在人虽然是还能出现,但姜月见总疑心有什么后遗症。

她们好好儿的武帝陛下,一辈子只会习惯了睥睨九重的高岭之花,足不沾尘的人物,居然,被关进了昭狱,吃了好几天牢饭!

这个罪魁祸首——她,简直是太可恶了。

姜月见唾弃自己,埋首继续解他腰间的鞶带,哗啦,蹀躞七事无不散落。

这居然是一件武官的圆领及膝袍,是楚珩出狱时向高俭随手借的一身,格外修身掐腰,衬得身姿愈加鹤势螂形,山凝岳峙。

袍角被扯开的一眨眼间,太后娘娘嘴里“嗷呜”了一声,被男人重重地押回了榻上。

一颗小心脏噗通噗通,跳得快要飞出来了。

上首分明是一张与往昔看起来完全不一样的脸,可是真奇怪,她却仿佛能从这副假皮囊下,窥见旧时冠绝古今、俊美无俦的容颜,从那双平湖深渊般幽邃的眼眸底下,看到独属于楚珩的霸烈气息。

那是气质含蓄而内敛的苏探微身上不曾有过的。

他是楚珩啊,完完全全的楚珩,已经回来了。

好像有什么,先破而后立,浴火而重生了,熟悉的气息,重新桎梏占据了这具躯壳。

这张脸,是真的苏探微的脸吗?

能变成这张脸,需要经历什么?

姜月见心里发着抖,她不敢去问。

为什么他明明没有在战场上牺牲,可是数百个日夜,他却始终没有回来。

那一定不是他不想。

而是他不能。

是……发生了什么吗?

“专心。”

男人似不满意太后这样的出神,声音沉而沙哑,带着干燥冰凉的味道,重重地落下薄唇,封堵住了太后娘娘未吐的话。

连亲吻都是霸道的。

发涩的唇瓣摩擦间,剐擦起尖锐的刺疼。

但这种疼痛一点也不让人感到害怕,更不会排斥。

姜月见抱住楚珩的颈后,环住他,令他往下,并稍稍抬起胸脯去逢迎,眼眸亮晶晶的。

漫长的热吻过后,是绯红的一片泥泞,蜕皮的嘴唇泛出了一点儿白色,楚珩用自己的手托住姜月见的下巴,再一次低头,用温柔姿态,擦去那些红痕。

姜月见等他松一些了,这才脑子转过来,立刻要为自己找补:“陛下,其实你伪装得真的非常好,真的,要不是臣妾和你夫妻多年,真的不可能认出来……”

“什么时候认出来的,嗯?”

黑眸涌动墨色,眉梢淡淡一拂,言笑晏晏地浅凝向她。

姜月见咬咬嘴唇,说实话吧,是不是有点伤人自尊?因为,那真的,很早,很早了。

可都到了骑虎难下的境地里了,不说实话,好像也不能了。

脑子里总是不由自主掠过风吹梨雪的夜晚,种种旖旎光景,姜月见含混咕哝着道:

“紫明宫那晚我,我就差不多知道了……”

太后娘娘特意给仪王下套,实则自己中了桃夭梨落的药性,吸引他来。在床榻上扭得像一条蚯蚓的时候,他宛如一个救世主一样出现了。

可那一夜,算不上真正的解围。

因为——

思绪被中断,他的食指被太后娘娘轻轻地扣住。

眸光微动,泛起波澜。

太后娘娘的脸蛋闷得满是红晕,依然清透无比:“我记得它。”

很难说,那种感觉,因人而异,有些人就是会天生比别人更敏锐。

她记得他食指要她的感觉,在姜月见还是皇后时,有过唯一的一次,无法不记忆深刻。对于楚珩身体的很多下意识的习惯,他是不能轻易改变的,意乱情迷时,谁还会去刻意掩藏或是观察那些细节?

只是他以为她不知道。

其实她一一都记着。

更别提后来有过真正的欢爱,她不可能连这些都毫无所察。

在他的眉结慢慢地折痕更深之时,太后娘娘急忙道:“但是,但是当时只是怀疑,我没确认的!”

“什么时候确认的?”

她是很机灵,楚珩没想到,她能机灵到这个份上。

姜月见老老实实地、瓮声瓮气地道:“那个‘慈’字。”

他一怔。

她垂着小脸,声音不断从底下闷闷传来。

“你的每一幅字我都临摹过,有的可能临摹了千百遍了,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你对‘慈’字避讳。我想这天底下,总不可能有这么巧的事情,连避讳的方式都一模一样。陛下,你不会真的觉得臣妾是个傻子吧。”

“袅袅不傻……”

他叹息一声。

指腹缓缓擦过她不断颤抖的眼皮。

这双眼睛,漂亮得世上寻不到第二人,却为了他曾经哭伤失明。

一夜潇潇雨落,殿外景色如新。

又是澄澈光明的一个秋。

楚珩略略抬高姜月见的下颌,附唇,这一次,亲在了他心爱的妻子的眼皮上,不含任何欲念,蜻蜓点水一吻。

作者有话说:

文案上说了,两个人心眼都挺多的,所以做都做了,袅袅认不出自己男人是不可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