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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盘问几个问题之后,东缉事厂那帮人浩浩荡荡地走了。

肖白去送客,然后重新关上大门。

石夫人和晨晨都心有余悸,脸都吓白了。

石夫人用右手的手心拍拍胸口,说:“身正不怕影子斜,幸好只是虚惊一场。”

鉴于石子固的所作所为,她们都顾不上为石子固悲伤,一心只担心石师爷受连累。

石师爷闭住双眼,如同老僧一样,神情看上去无欲无求,如同一段枯木。

石夫人牵住他的手,感受他的脉搏在跳动,确定他没有驾鹤西去,心里稍稍安定。

然后,她转头对晨晨使个眼色,意思是:别打扰你爹养病。

晨晨心领神会,轻手轻脚地出去。

恰好肖白返身回内院,晨晨连忙跑过去,拉住他的手,问:“不会再有麻烦吧?”

肖白小声说:“做戏做全套,明天我亲自去给二哥收尸,好好安葬他。”

晨晨有点气恼,跺一下脚,理直气壮地说:“明明是他酒后落水,连累爹爹和我们。”

肖白捏一捏她的手,好脾气地劝说:“算了,死者为大,别计较了。”

晨晨勉强消气,去正房那边哄孩子。

绵姐儿人小,胆子也小,正在用小手抚摸旺财的黄毛,扯旺财的尾巴,一听见开门声,就吓得转头来看,眸子水灵灵、圆滚滚。

晨晨心疼小闺女,把她抱起来,蹭一蹭小脸,问:“刚才饭才吃到一半,肚子饿不饿?”

昭哥儿仰着圆圆的脑袋,小手拉扯晨晨的衣裳下摆,抢着插话:“娘亲,坏蛋走了没?”

晨晨笑道:“坏蛋走了,咱们去吃饭。”

丫鬟笑道:“闹这么久,菜肯定冷了,我先去叫厨娘热一热菜。”

说完,她一路小跑,去办事。

晨晨望着小丫鬟的背影,眼见她做事如此细心、机灵,不禁眼神欣慰,心里的信任感也随之变多。

屋里还有宇哥儿和曦姐儿。

宇哥儿沉默,害怕麻烦,模样像他爹石子正。

曦姐儿比较活泼,向晨晨打听刚才的风波。

晨晨简单解释几句,不想多说,免得节外生枝。

第二天,肖白去帮石子固收尸,过程很顺利。

显然,石师爷的那套说辞已经被东缉事厂接受。

就连石子固生前的马屁随从们也纷纷说,石公公是酒后失足落水,是意外,他的死不是谋杀案,不归官府管。

如此一来,不形成案子,自然就没有谁再去追究什么嫌疑人。

石师爷的生活恢复风平浪静。

— —

死了一个人,日子照样一天接一天地过。

从深秋变成冬天,黄叶从树上凋零,越来越萧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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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师爷天天待在家里,看庭院中的那棵树。

他一向认为,一个家就像一棵树一样,下面根深蒂固,上面才能枝繁叶茂。

家里的子孙后代就如同树上的枝叶、花和果。

同一棵树,既能结出又甜又美的果子,也能结出又酸又苦的果子。

他天天盯着树发呆,看上去像苍老了十岁,甚至比不上得老人病的唐母活泼。

晨晨有些忧虑,私下里对石夫人说:“娘亲,爹爹是不是跟乖宝祖母生一样的病?我怀疑有那个苗头,要不要趁早把张老太医请来看看?”

石夫人心里咯噔一下,表情惊讶,说:“不至于吧?你爹平时那么聪明,就算我有两个脑子,也比不上他一个脑子,他怎么可能变糊涂?”

晨晨低头叹气,说:“我也希望爹爹好好的。”

她在心里接着说:可是,世事难料。

石夫人担心丈夫,因此增添一块心病,愁眉不展。

然而,石师爷的内心比她们更纠结,他甚至在白天出现幻觉,时不时就感觉石子固的鬼魂出现在他面前,耳朵甚至出现幻听,听见石子固在说话……

到了夜里,他的梦里也出现石子固。

他梦见自己和石子固一起去阴曹地府见阎王。

阎王翻开生死簿,问:“石子固明明阳寿未尽,为何突然就死了?是不是小鬼勾魂勾错了?”

石子固一听这话,十分委屈,立马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双腿跪下,求阎王爷放他回阳世去,还表示自己一定重新做人,再也不干坏事。

阎王爷有法力,突然把右手五指张开,按到石子固的头骨上。

只见石子固的头顶开始冒烟,黑烟多,白烟少。

阎王爷很快就把右手收回,冷笑道:“原来是自作孽不可活,哼。”

“你的一生,本王都看过了。”

“你死于你父亲之手,你可知道?”

石子固的神情明显震惊,不敢置信,转头看向石师爷,瞪着两只眼睛。

石师爷没有回避目光,眼神如同古井里的死水。

石子固突然伸手揪住石师爷的衣领子,神态癫狂,头发凌乱,大声质问:“爹,你为什么要杀我?”

“你为什么要杀我?”

……

听在石师爷耳里,那一声声质问如同山洞里的回音。

石师爷丝毫没有反抗,也没有否认。

石子固死的时候是醉酒状态,后来又在深深的水里挣扎,死得稀里糊涂,生前看到的最后画面就是那绿油油的招摇的水草……

水草很多,很长,很绿……

死之后,变鬼了,他才明白自己是怎么死的。

他不想死,他心有不甘,他怀才不遇,他壮志未酬,他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美梦还没有实现!

他忍无可忍,用双手掐住石师爷的脖子,面容狰狞。

……

石师爷突然从梦中惊醒,连忙用右手抚摸颈项,心想:明明是做梦,为何感觉脖子真的被掐过一样?还残存窒息过的难受感……

说不清,也道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