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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媛说,你到底是喜欢霍明?朗这个人,还是喜欢他身上那种热烈张扬的感觉。

少女时?代?的情感因何?而起已经无?从分?辨,但阮梨知道,她不会再傻乎乎地一直将?视线投向明?亮耀眼的地方。

只有她转过身,让阳光倾投拓影,她才能看到自己,才能看到蓝天?白云,高?山大海,四季万物。

才能看到属于她的春和景明?,倾盖白首。

阮梨摸出手机,想给霍砚舟打个电话,却发现手机没电了。

*

霍砚舟驱车到陈记所在?的老?街时?,店铺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龙。他将?车停在?路边的临时?停车位,走过马路去排队。

陈记这家店已经在?京北开?了二十几?年,刚刚开?始营业的时?候很多人都不看好,认为这些吃食不符合老?京北人的口味,迟早要?关门。

在?霍砚舟童年的记忆里,这家店的老?板当时?就站在?店门口,招呼着往来的客人,说他们家的小?笼用料新鲜,现包现卖,童叟无?欺。

如今快三十年过去了,店面几?经扩张,昔年清瘦英俊的老?板已经发福,但隔着透亮的玻璃窗,依然能看到他忙碌的身影。

一件事坚持三十年,沉淀下来的就是一个京北人人乐道的老?字号。

霍砚舟在?想,或许他应该让公司的董事和高?管们也来这里排排队,说不定对接下来非遗的投资项目的推进大有裨益。

“您好,请问有什么需要??”

“两笼蟹粉小?笼,一份蟹肉粥,一份丝瓜百合粥。打包。”

“好的,请稍等。”

现包的蟹粉小?笼还需要?在?旁边排队等待出餐,霍砚舟一身笔挺的高?定西装,在?略显热闹的人群里有些格格不入。

有自来熟的大妈热情和他搭话,“小?伙子今年多大啦?有没有女朋友啊?”

霍砚舟颔首,“给太太来买早餐。”

大妈又上下打量他一眼,竖起大拇指,“知道疼老?婆的男人,都是这个。”

片刻之后,服务员递上两个纸袋,“小?笼和粥都要?趁热吃,冷了口感和味道都会受到影响。”

“好。”

“先生请慢走,欢迎下次光临。”

霍砚舟将?纸袋妥帖地放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副驾驶上还放着一个牛皮纸袋,里面装着那只明?婉珍交到他手里的剔红漆盒。

驱车返回君庭的时?候才刚刚八点,客厅里空荡荡的,霍砚舟看到茶几?上的果汁阳台,又给汤管家发消息:【汤姨,麻烦今天?带一束新鲜的风铃草过来】

褪下外套,洗手上楼,主卧的门开?着,房间里没有人。

霍砚舟给阮梨打电话,手机提示关机。

她一大清早一声招呼都不打,去了哪里?是发生了什么急事?

霍砚舟一连三个电话打过去,都是关机。他又拨电话给陈叔,陈叔一直安排了人暗地里保护阮梨,这也是霍砚舟的要?求,前提是不能打扰阮梨的生活。

陈叔:“太太七点十分?出的门,去了外西街的鸿庭盛宴,阿庆一直跟着,明?朗少爷也在?。”

霍明?朗。

刚刚出炉的小?笼包还冒着热气,蟹肉粥鲜香,百合粥清甜。

都是阮梨每次去陈记必点的几?样。

霍砚舟依着她的喜好带回来。

可她不在?。

九点十分?,霍砚舟的手机振动,一个陌生号码,给他传了两张照片。

会所包间的门口,几?乎抱在?一起的男女,男人的手抓着女孩子的手臂。

即便只是侧影,也足够让霍砚舟看清照片上看似纠缠暧昧的两个人——阮梨和霍明?朗。

霍砚舟坐在?餐桌边,削薄的唇抿着,隔着一道薄薄的金边镜片,邃然眸底沉晦难辨。

他起身,拎起桌上的牛皮纸袋,一步一步踩上楼梯,转进了书房。

书房里拉着落地的遮光窗帘,暗沉沉的一片。霍砚舟将?纸袋放在?桌上,整个人靠坐进深冷的黑色皮椅中,他微微仰头,看墙面的挂钟。椅背后倾,极致的人体工学设计,接近零重力。

沉郁的空间里,1870年的德式钟面上,指针转过一圈又一圈。

九点四十分?,楼下终于传来响动。

阮梨进门换鞋,怀里抱着一捧新鲜的白色风铃草,她将?鲜花放在?门口的小?几?上,看到了挂在?玄关处的西装。

霍砚舟回来了?

阮梨踢踢踏踏跑上楼。

也不知道霍砚舟这一大清早去哪里了,她刚才在?花店听老?板说西山的海棠都开?了,她想问问霍砚舟今天?有没有时?间,要?不要?一起去郊外踏青。

“霍砚舟?”

卧室里没有人,阮梨先给手机充上电,又往洗漱间里看了看,走到走廊上,“霍砚舟,你在?哪?我回来啦。”

清甜的女声,回荡在?偌大的空间里。

阮梨拧眉,看着长长的一道走廊,这才发现书房的门虚掩着。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阮梨没再冒冒失失闯进去,她走到门边,轻轻敲了一下,书房里没人应声,阮梨悄悄探进头去看——

暗沉沉的空间,于光亮处一眼望过去甚至有些难辨明?暗。

霍砚舟就那么安静地仰靠坐在?椅背里,薄薄的镜片里折出一片寒芒。视线相接的一瞬,阮梨心尖蓦地一跳。

她好像隔着这道镜片,窥见了他深晦眸底翻涌的情绪,几?近遮天?蔽日的阴霾。

“进来。”

沉冷的声线,带着威压而下的命令,让阮梨下意识想要?后退的脚步生生顿住。

阮梨咬唇,慢吞吞地蹭进来,压下心尖的异样,一点点走到霍砚舟身边。

“你怎么……不拉窗帘?”

沉压压的光线,让人不太舒服。

“不喜欢这样的?”霍砚舟问,似是没什么情绪,眼底一片幽沉。

后颈微凉,阮梨点点头,很坦白地答道:“有点闷,我喜欢明?亮耀眼的色调。”

明?亮耀眼——如果人格也有底色,这样的字眼和形容显然和他无?关。

霍砚舟想。

阮梨觉得霍砚舟落在?她身上的视线有点怪,让她浑身不舒服,她想要?缓解这种令她不适和无?措的尴尬。

她勉强拎起笑,“你去哪里啦?我早晨醒来的时?候,你就不在?房间了。”

“笙笙呢?”霍砚舟反问,“笙笙一大早,去哪了呢。”

阮梨下意识想到的就是不能让霍砚舟知道她去找霍明?朗了,昨晚只是一通电话,这个人都要?吃醋。如果让霍砚舟知道她去见了霍明?朗,指不定又要?醋到哪里去。

“我呀,我去……花店买花啦。”

“买花?”

“对呀。”阮梨歪头,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轻松,“你不是说我喜欢什么都可以添吗?但我喜欢的呢——我其实更喜欢自己去挑去选,而不是让别?人送来。”

说这话的时?候,阮梨微微俯下身,看着霍砚舟的凸起的喉结,“咦,你脖子上的小?红点消了诶。”

她想伸手去摸,指尖又被霍砚舟捏住。霍砚舟的指腹轻轻地摩挲着她的指骨,像是一种隐晦而难言的把玩,于私密的暗处,让阮梨无?端觉得有些耳热。

阮梨被他拉近,昏暗的光线里,霍砚舟的脸半明?半暗,被微末光影拓得愈发深邃。这样的姿势,让阮梨不得不半撑着他的胸口,单膝跪在?椅边,才不会让自己在?失重间直接跌进他的怀里。

可这样的姿势也好难维持,腰部下塌,像一张反向拉满的弓,需要?极好的柔韧性,身体却又本能地僵硬。

鼻息间充盈着独属于霍砚舟的清冽干净的气息,阮梨呼吸微滞,望进他似有浓云翻滚的眼眸。

看似居高?临下,可霍砚舟轻捏着她的指骨,从容淡定,而她眼睫轻颤,已经快要?维持不了身体的平衡,似乎马上就要?跌进他的怀里,主动投怀送抱。

“霍砚舟,我……”

“就只买了花?”

霍砚舟打断了她的话,阮梨心虚,“还……去逛了一下旁边的宠物店。”

霍砚舟的手掌落在?阮梨的腰间,她今早出门的时?候穿了一件白色的长袖T恤,因为这样的姿势,T恤的下摆上滑,露出腰间一小?截细白的皮肤,像淋过牛奶。

微微粗粝的指腹擦过白腻柔软的皮肤,阮梨长睫如蝶翼,“你……你喜欢猫还是狗?我们……养一只宠物,好不好?”

霍砚舟沉默,只是安静地看着她,看得阮梨莫名心颤,她也终于意识到霍砚舟晦暗眼底那抹化不开?的沉稠是什么——他心情不好。

塌下去的腰有些微酸,阮梨想要?动一动,又被霍砚舟按住。

“你……怎么了?”她问。

话落的一瞬,阮梨被霍砚舟直接按进怀里,身体相贴,严丝合缝,每一处的起伏似乎都那么契合。

阮梨听见霍砚舟在?她耳边问,凉夜如水的音色——

“笙笙,为什么要?撒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