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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一耘也在意外,“嘶,按理来说,这入了轮回,前尘往事理应尽忘。”

“也许,他并没有入轮回。”玉镜府君的声音响起。

见潘垚朝自己看来,玉镜府君想着师兄过往的行事,倒是抓得住几分他接下来行事的手法。

“分魂。”

潘垚恍然,是了是了,这都能将自己分成好几部分了,分魂倒是有可能。

将记忆留存,转世后再寻回,这事倒是也有可能。

疯子嘛,做事都是不同寻常的。

……

藏魂器被毁,有度真君简直是阴沟中翻了船,一朝逃脱藏魂器,瞧着偃骨尽毁,一场筹谋成空,他大怒后反笑。

“好好好,真是好一个徒儿!是我有度的传承,敢想敢做!”

蓦地的,他又沉下了脸,眼神阴狠,嘴里说着徒儿,实际上视仇春和为至仇之人,恨不得将其大卸八块,挫骨扬灰。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是狼狈,对付一个小小的缝尸匠,对于有度道君而言,也是绰绰有余。

很快,他便寻到了仇春和,并要下了狠手诛杀。

……

“哈哈,天无绝人之路,他以为我死了,是喜娘的妖丹救了我一命,我苟延残喘,不但捡了一条命,还有了不寻常的发现。”

“谁能想到,蜘蛛精迷情,千年妖丹能成【鹤情】秘药!”

想起那时的事,仇婆婆还笑得畅快。

接着,潘垚听着仇婆婆说,自己将妖丹制成了【鹤情】秘药,鹤情迷情又霸道,服了子丸的人,他对服了母丸的人心生痴迷,情不知从何而起,一往情深。

仇春和寻着有度真君不备时,将子丸给他服下了,至于母丸,她随手给了路边的一个乞丐。

仇婆婆暗恨,“我还道那乞儿是个小子,哪里想到,那人竟然是个姑娘家,真是便宜那道人了,我后来瞧过,他竟还绵延了子嗣,当真可笑!”

潘垚:……

追求长生仙路,一下成了恋爱脑,仇婆婆这一招颇为攻心啊。

“我杀他一次,他杀我一次,我又给他下了【鹤情】,我们之间的恩怨,倒是不了了之了。”

再后来,仇婆婆倒是没有再见过有度真君,她还爱惜着自己的性命,不想再沉溺于过去之事。

“你说的什么小兰香,这事我不知道,我只送过两次秘药,一次是有度那鼠辈,一次是换这藏魂坛时,我仇春和磊落,不白拿那黄家东西!”

潘垚思忖,那这小兰香的【鹤情】哪里来的?

突然,潘垚想到什么,问道,“仇婆婆,你说有度真君成亲绵延子嗣了,那一世,他姓什么?”

“姓徐。”仇婆婆本不想搭理,不过,瞅着这小姑娘好似和有度那斯也有几分过节。

秉着不能给有度添麻烦,也得给他添堵的想法,仇婆婆倒是好脾气的说了。

潘垚心里有了猜测,“小兰香的昶郎也姓徐,府君,你说,会不会是【鹤情】秘药被有度真君逼出,机缘巧合下,那药又被他的后代给服用了?”

玉镜府君颔首,“确有这样的可能。”

“【鹤情】秘药霸道,但那是对没有修为的人有极大的作用,对于修行之人,那药如毒,是情毒,师兄便是一开始不察,随着修为慢慢寻回,定也会有所察觉。”

潘垚面有好奇,“真想知道,有度真君回过神,发现自己孩子都生了,心里到底是咋想的?”

“生气了?觉得自己清白被玷污了?”

“还是破罐子破摔?继续生?”

玉镜府君:……

“咳,小孩子家家的,还是莫要想这生孩子的事。”

“好吧,我不想了,”潘垚意犹未尽,“等以后碰到他了,我亲自问问。”

玉镜府君:……

……

月色西斜,远处有鸡鸣声响起,想来,再过片刻,天边便要露出鱼肚白了。

彭一耘冲潘垚和玉镜府君拱了拱手,道别道。

“二位,天光将亮,我便先行一步。”

潘垚学着彭一耘的礼节,也拱了拱手,似模似样。

“大人慢行。”

玉镜府君拱了拱手,雷云纹的衣袖随风股荡。

彭一耘跃上大白马,手中勾魂索直接朝仇婆婆勾去,下一刻,只见一道幽魂被勾出。

失了魂体,那年迈的皮囊就像是瘪了气的气球,一下就更加的干瘪了。

最后风一吹,皮囊直接化成了沙土,灰白的一捧落在地上。

彭一耘领着十数个腹肚瘪瘪的女鬼,勾魂索勾着仇婆婆,手中的哭丧棒有悲悲切切哭丧声起。

“大白再见。”潘垚摇手。

大白马蹄子高抬,咴律律一声,随即四蹄犇犇地朝西南方向而去。

很快,新桥这儿便只剩潘垚和玉镜府君了。

注意到潘垚有些寡言,玉镜府君侧头看去,就见小姑娘眉心微蹙,时不时踢几颗石头,一副不是太开心的模样。

“怎么了?”

“是在想仇春和的死吗?”

他有些为难,难道是自己方才不让土土说生孩子的事,不开心了?

沉默了一下,玉镜府君有些艰难地开口,率先做出了退让。

“成吧,等再见到师兄,我和你一道问问。”

这话没头没尾的,潘垚有些不解,“嗯?问什么?”

玉镜府君:……

话还要说这么明白吗?

自然是问师兄关于绵延子嗣的想法了?

究竟是污了清白,还是破罐子破摔,继续生!

“哦!那事啊!”难得的,潘垚同玉镜府君心有灵犀一点通了,她嘿嘿偷笑两声,“好,到时府君你问。”

玉镜府君:……

他要是问了,师兄定然知道,自己知道了他的糟糕事,到时,他定要认为自己是嘲讽他。

罢罢,旧仇已有,又何惧再添新仇。

“既然不是师兄的事,土土方才为何闷闷不乐?是仇春和被勾魂之事?”

潘垚摇了下头。

方才,两人也听彭一耘查了说了,仇春和是数百年前的人,她寿数早已经终了,能活到现在,完全是用了邪法。

左右九幽的规矩也是规矩,潘垚倒是没那么迂,一定要按现在的律法行事。

她只是在想,为何会如此呢?

“仇婆婆……当初喜娘被害,被仇家人辜负时,她明明也受了伤,心中也痛恨,最后更是毁了仇家,毁了有度真君的筹谋,为何,到了最后,她竟也成了辜负伤害别人的人?”

潘垚不解。

曾经屠龙,为何又成恶龙?

天边泛起了一道鱼肚白,那儿有一颗星特别的明亮,在幽蓝的天幕下泛着神秘的光彩。

玉镜府君的视线落在这颗星上。

许久,风将他的喟叹传远,也吹来了远去虫子不甘又嘶吼的鸣叫。

“我也不知。”玉镜府君的声音有些轻。

不单单是仇春和,就是有度师兄,曾经时候,他也是众人口中嫉恶如仇之人。

扬善抑恶,帮扶弱小。

对外匡扶大义,对内爱护同门手足,是一个让人信赖的师兄。

“我初入山门时,也受过师兄帮扶,外出除妖,一开始也怕,也曾被山鬼撵得满山跑,也是师兄一剑刺了山鬼,救我于水火。”

想起过往的时光,玉镜府君也是久久不言。

潘垚抬头看去,只觉得玉镜府君虽然还是一团白影,莫名地,她却瞧出他身上的落寞之气。

潘垚一把抓起玉镜府君的手,咋呼道。

“呀!府君,你的手指头又没了!快快,咱们快回小庙去修养吧……”

潘垚拉着玉镜府君的手便要往前,一边走,还一边学着妈妈唠叨她的样子,嘴巴嘚嘚,唠叨个不停。

“算了,想那么多作甚,咱们又不是他们,肯定想不明白他们是怎么想的。”

“大脑要简单一点,日子才能开心一点,今天将事情想了,明天怎么办?明天不就没事做了?不成不成!”

“府君,天还没亮,我带你去划小盆采菱角吧,可好玩了。”

小姑娘歪理一堆,一套又一套,还贪耍,什么都不做,就是在芦苇江里打滚而过,那也是畅快的。

她拉着那道白影往前,还心疼公鸡仙人体虚,化了个藏魂坛,养出来的手又没了。

“那么好看的手!”潘垚痛心疾首,“我都还没多瞧几眼呢。”

玉镜府君:……

两人的身影没入虚空,很快,这一处便只有江水波光粼粼,草丛里虫儿嘶鸣。

远处有一阵风吹来,风将地上仇婆婆皮囊化成的那捧灰卷起,落在草丛中。

那儿正好有一株一叶兰。

只见叶片碧绿细长,果实像蜘蛛的卵,下头的根茎像八脚蜘蛛。

根茎将果实缠绕,就像大蜘蛛抱着自己的卵蛋,亲亲密密。

风来,叶子摇摇摆摆。

似是曾经浇花的女子瞧着蜷缩在墙角根的小姑娘,她将果子搁在小姑娘手中,柔柔道。

“我叫喜娘,你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