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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氏抱着小丫头回到家,果然,家里一片的冷清,除了月华洒在院子里,一丝灯火也无,伫立在院子里看了片刻,朱氏这才回身,轻轻掩上身后的木篱门。

脚步沉重的往房间走去。

“娘?”谢嘉倩已经睡过去了,被放在床上的时候,她迷迷糊糊的喊了一声。

朱氏连忙俯身,轻柔的拍了拍,“乖,囡囡睡吧,娘就在这里,你安心的先睡啊,不怕不怕。”

谢嘉倩一边摇头一边拿手去擦眼睛,朱氏知道,闺女这是想家认床了。

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柔声道。

“今儿就在太姥姥这里睡,好不好?娘也陪着你,咱们过两天就回去了,这里也很好啊,娘以前就是睡这里的。”

在她的低哄下,谢嘉倩慢慢的睡沉。

朱氏轻轻的将小丫头的碎发往后拨了拨,烛光中,目光慈爱的看着谢嘉倩的睡颜。

她是善昌县大舍村的人,嫁在隔壁县城的谢家厝,这几天回来,是因为她收到了村子族老的来信,说是要将当初收走的老房子归还于她。

她这才和相公谢盛强赶回村子。

……

“吱呀!”院子里有篱笆院门打开的声音。

朱氏回过神,顺着声音回头看去。

只见她家汉子谢盛强酡红着脸,醉醉熏熏的回来,他脚下虚浮,嘴里还不干不净的骂骂咧咧。

朱氏迟疑,一时不敢走上前。

“噗通!”

随着椅子翻倒的巨响,谢盛强被绊了一跤,一个踉跄,整个人差点跌倒。

朱氏顾不上其他,连忙上前搀扶,连声道。

“没事吧,有没有哪里磕伤了?”这时,一股脂粉的香气混杂着酒香扑鼻而来,朱氏一个怔楞,扶人的手忍不住松了松。

谢盛强一个失力,脚下又是一滑,他好不容易才撑着地上的凳子,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

朱氏惶恐:“当家的……”

还不待她解释清楚,谢盛强一巴掌就盖了过来,只听他劈头骂人,又凶又狠。

“臭女表子,你想摔死我啊!”

朱氏瑟缩的捂着脸,低头小声道,“你轻点声,孩子睡着了,回头吓到了。”

谢盛强忿忿:“一个个讨债的。”

他看了一眼床上睡不大踏实的囡囡,不在意的斥道,“丫头片子而已,吵醒了就吵醒了。”

说完,他扶着脑袋醉醉醺醺的往床上一躺,手脚大摊,不过是须臾时间,不大的屋子里便响起了震天的呼噜声。

朱氏看了一会儿,拿起一床抱毯,准备上前褪鞋子盖被子。

倏忽的,她想起了那漂亮的石姑娘说的话,心下一狠,别过头没有上前。

凭什么,凭什么她挨了打还要凑上去?

石姑娘说得对,她又不是犯贱!

心中有怨的朱氏,头一次暗戳戳的反抗了一次,虽然谁也不知道,但她的心里痛快极了。

……

第二日,吹了一宿凉风的谢盛强头痛不已。

他扶着脑袋瓜皱眉出来,谢嘉倩正在院子里玩耍,谢盛强撇了撇嘴,目光落在正在准备膳食的朱氏身上。

“什么破地方!床板又硬,屋子还漏风,睡得我浑身发疼,快快,咱们快些去族老那儿将手续做了,早点做完,早点回谢家厝去。”

朱氏摸了摸脸上的红肿,拽紧了手中的漏勺,迟疑道。

“现,现在吗?”

谢盛强没好气:“不是现在,你还想磨蹭到什么时候?老子陪你来一趟大舍村已经很好了。”

他环顾了这小院子一眼,鼻腔里出气。

“要我说,你娘家这小破屋有啥好要的,除了一堆烂木头,其他什么也没有!”

亏了亏了,都不够他这几天的工钱!

不过,想到这几日认识的美娇娘,想想那红艳艳的嘴唇,还有那柔媚无骨的小手……谢盛强摸了摸下巴,贱贱的笑了下。

“快去快去,一天到晚磨磨蹭蹭的,娶你回来作甚,连个男娃娃都不会生。”

视线转到朱氏身上,谢盛强的眼里是明晃晃的嫌弃。

人老珠黄,呆!

……

用过膳后,朱氏顶着一脸的红肿跟在谢盛强身后,一起去族老那儿。

罗嫂子一看到她,立马将她往旁边拉了拉。

“哎,你这脸是怎么回事?”她偷觑了谢盛强一眼,小声道,“你家那口子打你了?”

朱氏又羞又囧,连连否认。

“没,没有的事。”

罗嫂子看着她不说话,良久叹息了一声,“回去后记得拿冷水敷敷,这肿消得快。”

“哎!”应下后,朱氏便是长久的沉默不语。

罗嫂子痛惜:“你这样,让你奶奶看了该多心痛……”

朱氏难以控制的鼻头一酸,浅浅的眼窝里有泪花涌出。

她奶奶只有她爹一个儿子,而他爹也只有她一个闺女,小时候爹老是说香火断在她这里,反而是奶奶叹着气将她护在身后……

罗嫂子看了一眼院子外头的谢嘉倩,恨铁不成钢。

“你自己也该立起身子板一些,你是给人家做正头娘子的……瞧你那闺女养得这么小只,自己也憔悴,你才几岁啊……谢家是不给你们饭吃吗?”

朱氏一脸愁苦,半晌才道:“大嫂子,你不懂……家里吃穿嚼用,哪个不是相公在外头扒拉回来的,我,我什么都没干……”

话还未说完,罗嫂子便出言打断了。

“瞎说什么,你这丫头,几年没见,怎么骨子里的气都没了,汉子养家,婆娘操持家务……你怎么能说什么都没干?”

“嗐,你可气死人了。”

“我和你说啊,要是在谢家实在过不下去了,咱们就回来!”

朱氏瞪大眼睛,“回来?”

罗嫂子点头,“恩,反正你有手也有脚,现在,你们老朱家的房子也能拿回去,到时有地方住,还怕养不活一个小囡?”

朱氏摇头,“不不,我不行的。”她想到自己的房子有些意动,随即又被现实浇熄了火苗,沮丧道。

“我赚不来钱。”

“嗐,这个你不用愁!”罗嫂子眉开眼笑,“你这次回善昌,没有发觉咱们这里,有什么地方变了吗?”

朱氏点了下头,迟疑道,“大家好像更富裕了。”

都说银子是人的胆,一个人有没有银子,最能从他的精神风貌上看出来。

善昌县的乡亲们,近来脸上大多带着笑。

朱氏瞥了一眼旁边的罗嫂子。

就连罗嫂子,也没有了以前尖酸计较的模样,大抵是人有钱了,也就宽容了许多吧。

罗嫂子一脸喜色:“是勒!我和你说啊,这得多亏了咱们的县令宋大人。”

“你这次能回来拿房子,也多亏了他,别的地方我不敢说,但在咱们善昌地界,那是绝对不会有人敢吃绝户了。”

接着,朱氏便听着罗嫂子唠叨,大多数说的是县令大人的事……就连他们村子的香儿妹子,也是因为县令大人才能够申冤,不至于化为厉鬼,害人害己。

“城里的织布庄以及种桑养蚕都招人,只要勤快,每个月能有好几两银子的收入呢,不比他们男人差!”

朱氏的眼睛越来越亮。

最后,罗嫂子意犹未尽的开口。

“前儿,我那在城里做活的儿媳传消息回来,说是咱们县太爷啊,准备建义塾!说是男娃娃女娃娃,都可以去学东西。”

“姑娘家以后的日子,肯定比我们来得强!”

朱氏看了一眼院子里玩耍的囡囡,眼里明显有着意动。

“嫂子,我好好的想想。”

……

另一边,族老也拒绝让谢盛强签字画押。

“我们县太爷说了,这是独女应得的,得让朱家那丫头自己签字,那房子以后是她的。”

谢盛强嚷嚷,“我是她相公,外头的事本来就该是男人做主,哪有房子写妇人的名字?”

族老们板着脸,沉声道。

“来了我们善昌县,就要依着我们善昌的规矩做,你有什么意见,可以去署衙敲大鼓和县令大人说。”

这年头百姓都怕官,谢盛强也一样,他讪讪的开口。

“嗤,打量我稀罕不成,破屋子几间……去签去签,真他娘的晦气!”

……

朱氏看着写着自己名字的地契,神魂还有些飘。

族老捻了捻胡子,温声道,“好了,村子里都安排好了,你记得去署衙备案下。”

朱氏抬头望去,这个族老她还有印象,当初来她家搬东西的人当中,嗓门最大声的就是他……

而如今这副模样,当真是判若两人。

朱氏回头看了一眼小囡,又看了看旁边的谢盛强,心里暗暗做了个决定。

不管怎么样,她是一定要在善昌县做活。

了不起,她每个月捎点银子回去!

……

一场秋雨一场寒,前儿夜里又下了一场雨,今早起来天气骤冷,每个人身上都加上了一件外裳。

宋延年推开门走出屋子,看到老江氏手里拿着大包裹,连忙走了过去。

他接过老江氏手中的行囊,问道。

“奶奶,这是什么?你要去哪里吗?”

老江氏拍了拍宋延年的手,乐呵的笑了一声。

“是不是吓到你了?”

“没事没事,这几天天气有些凉了,我前些日子不是做了一些衣裳嘛,顺便给你三伯也做了一些……嗐,奶奶知道你这三伯不争气,但是他总归是我身上掉下的一块肉。”

“山里天气冷,奶奶有些不放心,想过去瞧一瞧。”

宋延年搀扶着老江氏往屋里走。

“前儿才下过雨,山里的路泥泞着呢,奶奶,你自个儿去我们可不放心……我喊大牛他们帮忙跑一趟吧。”

老江氏摇头:“这怎么好意思!”

“再说了,这家人就是这样,见吧,我各种嫌弃你三伯,不见吧,肚子里的肠子又牵挂着他,唉,这儿女就是前世的债哦。”

宋延年失笑,“那行,今日署衙没什么事,我陪奶奶去吧,正好我也一段时间没见三伯了,怪想他的。”

“不知道三伯想我了没!”

老江氏:……

她睨了一眼宋延年,这哪是想宋三丰了,想的是冥清真君坐下的两位小神吧!

“滑头!”

……

善昌县,署衙大门处。

宋延年吩咐旁边的昆布,“去套一辆马车过来,老太太要出门。”

“是,大人。”

昆布心领神会,去马厩的时候,特意挑了最温和稳重的大白马,又在车厢里搁了一些软垫茶水点心,待这些都弄完后,这才牵着马车出来。

大门处,王昌平正一脸肃容的和宋延年说着话。

昆布忍不住停住了脚步。

……

王昌平递了一份公文过去,轻声道,“这是今日驿站送来的公文。”

宋延年拆开来,一目十行的看了下来。

王昌平:“可是有什么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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