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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葱醋鸡,”他想了想回答道,眼睛还盯着赵琨,“客栈里有吗?”

“寡人去给你找找。”

“好。”

赵琨起身来,揉了揉他发丝就转身往外走去,韩桃在床边坐了会儿,又摸着自己额头站起身来,看了看周围。

晚上他肯定是要和赵琨一起睡的,有些事如果再不支走赵琨问个清楚的话,恐怕就没了机会,下午的梦荒诞又离奇,睡醒之后韩桃的思绪也彻底清醒,他的心隐隐跳动着,有些不安。

·

没过多久,隔壁陆得生的厢房门就被叩开了。

“吱呀”一声,韩桃走了进来,他看见陆得生正在收拾那些瓶瓶罐罐,碾磨草药,说起来自从他回村子后,陆得生就好像一直在忙活,没有歇下来过。

陆得生瞧见他来又伸出手,一副要把脉的样子。

“没事二叔,已经退烧了。”

“退烧了就行,”陆得生又缩回手,接着忙活起来,“最近路途颠簸,你又受了惊吓,发个烧也正常,怎么样,还有哪里觉得不舒服吗?”

“没有。”韩桃摇了摇头,只是看着陆得生。

直至许久过后,陆得生也察觉到那目光异样了,他终于停下手中的活,对上韩桃的眼神道:“怎么了?”

韩桃欲言又止,最终开口道:“二叔,合欢蛊对我身体当真没有影响吗?”

“自然是没了,合欢蛊也不过就是迷人心智,叫儿郎女郎多思些春罢了,究其根本,其实并没有太多害处。”

“但杜兰令说我身上的毒,最忌讳损伤肾精,”韩桃抿了抿唇,终于还是问道,“二叔,你给的药吃下去,真的能慢慢将毒全部逼出来吗?”

“说什么呢,”陆得生笑了下,又接着装他那些瓶瓶罐罐了,“你二叔都给你配了药,能有什么问题?照着吃,过个三五年的毒也就完全清了。二叔不是一直这么跟你说吗?”

“你和赵琨下棋的时候,也是这么和他说的吗?”韩桃直直地盯着。

“哗啦”一声,刚拿起的药瓶一下从桌上倾倒去,滴溜溜在桌上转了个圈,陆得生抬起眼来看韩桃,眼中的笑意渐渐淡下。

“你从哪里听来的?”

“暗卫口中。”

二叔和他说只要一直吃药,迟早都能解毒。

但暗卫却听到二叔对赵琨说,恐怕他到最后,还是要走一遍五感皆失的老路,唯有巫神庙中或许有解毒之蛊,能博长久生机。

“你给我的药,应该到一定程度之后,就很难再把余毒继续逼出来了吧。”韩桃垂头说道,指尖轻轻划过桌沿,这几日陆得生的反应明显不对,“是不是因为合欢蛊的影响,连你所配置的七日一次催逼毒素的药剂,如今都没用了?”

“你不要胡乱思想——”陆得生越过桌子走过来。

韩桃往后退了一步。“我早知道你在骗我,我身上的毒根本不能完全排掉,所以我才想去巫神庙,我想祭奠母亲,更想长长久久活着陪在你们身边——但你们也在瞒我,你们怕我担心,不肯对我说实情——”

“韩桃!”

韩桃的眼忽然有些发昏起来,他一字一句,缓缓问道:“二叔你对我实话,是不是,是不是如果巫神庙中找不到法子,我根本没法陪你们到终老?”

就像赵琨不奇怪他发烧,是因为赵琨知道,他不可能会真正地好起来。

“你别多想,二叔这儿法子还多着。”陆得生安慰他道。

“那等到毒发以后是什么?”韩桃轻轻问道,“是像当年在南燕那样,渐渐看不见,听不着吗?”

“时间还有很久,我们去巫神庙看看,即便那里没有解毒的蛊,二叔也能保你——”

“二叔你能保多久?”韩桃平静问道:“倘若靠二叔您的法子一点点排毒,我能活多久?”

“五年,十年。”陆得生缓缓道,“总能保住的。”

可是韩桃如今也才二十三岁。

也就是总有一日,二三十岁的他会躺在长英殿的床榻上,在赵琨的眼前一点点,没了呼吸。

韩桃的手微微发颤,他终于问出来也问明白了,好像能感觉到体内流窜的余毒开始如同烈火般焚烧,一下将他彻底扬尽,他没问陆得生合欢蛊的影响对他有多大,但是他不难猜出,合欢蛊也加速了这个过程。

他从来难得上天恩待,凡他心满意足之时,上天就必要从他身上取走一样东西。

就好像一切命定,本该如此。

“吱呀”一声,门开了。

韩桃转头看去,是赵琨站在门口,沉沉地望着。

他对上赵琨的眼,就好像喉咙被堵住,吐不出话来,一下又是舍不得,舍不得只有这区区十年。

他总盼望着和赵琨能长长久久,他所想要的也不过如此,可是当初在南燕难以如愿,如今时隔五年,结局还是没变。

“赵琨……”他嘴唇翕动着想说什么,猛地身子一颤,哇一口吐出血来。

血顺着捂口的指尖淋漓滑落,滚烫地发着热。

韩桃最后一抹意识是他倒了下去,而赵琨接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