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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晃,就到了约定好上朝的日子。

这天颜喻醒得格外早,睁开眼时窗外的天色还漆黑一片,因着做了整夜的噩梦,坐起身时脑袋昏昏沉沉,像是灌了铅。

一旦醒来就没了睡意,颜喻唤了一声,让守夜的方术去准备上朝穿的官袍。

没曾想,他话音刚落,刘通就推门进来,怀中好像还抱着什么东西。

烛光不盛,颜喻刚开始并没有看清,直到刘通来到近前。

红得刺眼,这是颜喻的第一观感,随着周身的蜡烛被逐个点燃,他才看清,刘通抱来的竟是官袍。

赤色官袍,他下意识抗拒,眉头皱起。

不等他抬头询问原由,刘通无奈的声音就已经响起:“这是昨晚少爷睡下后,宫里送来的,我还问了句是不是拿错了,那公公说是陛下特地吩咐的,不会错。”

官袍被颜喻一手抖开,细密的金线纹路就暴露在灯火下,庄严是庄严,就是说不出的怪异。

颜喻突然想起他也是穿过赤色朝服的,就在不久前的中秋宴上。

当时江因被捉一事搞得他心烦意乱,他一心想着尽快进宫同林痕对峙,所以林痕让人送来时,来不及多想就套上了。

如今回想,让他这个刚失了侄儿的旧臣穿一身红,何尝不是一种挑衅。

“拿之前的官袍来。”颜喻把林痕送来的官袍随手扔在地上,吩咐方术道。

“可,这……”刘通越想越担忧,怕第颜喻一天上朝就让人抓到错处,但他也看不得颜喻受委屈,纠结过后,指着地上的衣裳问,“少爷想怎么处理?”

“送回去。”

凌晨的插曲很快过去,颜喻换上穿惯了的深色官袍,出了府。

马车到宫门的时间刚刚好,赶上一众朝臣进宫,颜喻掀开帘子,目光所及之处,乌泱泱一片皆是深色。

看来,是林痕发神经,只改动了他一人的官袍。

颜喻垂眸看了眼地上的青石板,越想越怪异,理不清林痕到底有什么目的。

但有一点不可否认,他要是真穿了林痕送的那套上朝,会成个多么显眼的靶子。

虽然现在也挺显眼的。

第一天上朝,自然引来或探究或讥讽的诸多目光,颜喻恍若未闻,面不改色下了马车。

正好迎面撞见吴名。

看见他,对方眼中闪过一丝惊诧,但转瞬就恢复如常,他朝颜喻恭恭敬敬行了一礼:“颜大人。”

颜喻只当他是空气,连目光都懒得施舍,径直迈进了宫门。

龙椅上虽是换了人,但早朝的流程没有变,颜喻也只是依照交易的内容露面表态,之后就站在朝臣队伍的最前面闭目养神,不再开口。

不知提到了什么章程,几方派系吵了起来,本该严肃的朝堂呜呜糟糟,混乱程度几乎赶上城西的菜市场。

颜喻的头本就隐隐作痛,如此一吵,更是让他觉得脑袋嗡嗡作响,难受至极。

心绪也跟着烦乱起来。

偏偏还不知有意无意,从一开始就落在身上的视线存在感越来越强,隐隐有烧灼之势,想忽略都难。

颜喻忍无可忍,睁开眼,抬头看过去,径直撞进一双黑沉似水的眸子里。

明明早有防备,可心跳还是猝不及防的乱了一拍。

龙椅上的林痕正襟危坐,一双眼睛锁定着他,双目沉沉,似一汪探不到底的死水。

很奇怪,颜喻心想。

对方的眼神明明无波无澜,他却好像窥探到了类似于痛苦与固执的东西。

颜喻怀疑是错觉,再想探究时,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这样才对,颜喻告诉自己,林痕一朝翻身,从无人在意的弃子变成高高在上的皇帝,哪有什么可痛苦的东西。

颜喻收回视线,正要继续养神,就觉后颈一凉,像是被毒蛇附上。

余光瞟过去,就看到侧后方一片乱象中,吴名始终站得随意,没有参与的意思。

此人对朝局毫不关心,只死死盯着他,狭长的眼睛里塞满探究和算计。

仅这一眼,颜喻就看出对方不是善茬,也不知道林痕从哪找的人。

颜喻无所谓地敛了视线,继续养神,他原以为这番争执还要很久,没想到他刚低下头,林痕就宣布了退朝。

一群老头正吵得起劲,却被忽然叫停,憋红着脸不敢反抗,只能攥着拳头往外走。

颜喻刚迈出殿门,就被跑来的杨喜叫住:“颜大人留步,陛下正在等您。”

想也知道肯定是因为官服的事,颜喻看着眼前躬身俯首的老太监,不欲为难,脚下转弯逆着人流跟了过去。

御书房外凉亭下,林痕正坐在石凳上,拿着根栓了毛线的羽毛逗猫,地上的灰毛猫显然很兴奋,连连伸着爪子去抓。

颜喻跟着杨喜站着等了会儿,林痕像是根本就没发现他们,眼睛都不往这边瞟一下。

杨喜只好朝颜喻挤出个尴尬的笑容以示安慰,小心喊道:“陛下,颜大人到了。”

林痕这才看过来,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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