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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喻刚走近乾极殿,嘈杂的声音就争先恐后地往耳朵里钻。

他没有停顿,板着脸走进去,把叽叽喳喳的太医赶出殿,走到床榻边,看向双目紧闭的林痕。

林痕已经起了高热,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纵使已经昏迷了,眉头依旧痛苦地拧着。

有宫女端着水急匆匆地进来,颜喻从林痕脸上收回目光,挽袖接过毛巾,浸进冷水里。

杨喜见状,犹豫着想要接过这活,颜喻拒绝,只让他出门找个靠谱的太医进来。

因着要给林痕降热,用的水是刺骨的冰水,颜喻只是拧了个毛巾,就觉自己手都快要冻僵了。

他动了动僵硬的手指,把毛巾按在林痕滚烫的额头上,起身时,目光被林痕领口处蔓延开来的红疹刺了一下。

颜喻来不及多想就拉开了林痕的领口,里面的红疹更严重,密密麻麻的,极为骇人。

纵使路上已经听过杨喜的描述,知道林痕除了面部和手脚身上都爬满了红疹,可等到亲眼所见,他还是不可避免地呼吸一滞。

这个样子的林痕,对他的冲击力实在是太大了。

很快,就有太医躬着腰进来,颜喻扫了一眼,认出是太医院院首成鸿年,便问:“陛下这是怎么回事?”

成鸿年小心翼翼掬了把冷汗,声音里满是不确定:“回大人,陛下这症状,应该是中毒了。”

“中毒?”颜喻重复了遍。

成鸿年点头如捣米,可对方目光一直在皇帝身上,根本就没有看他。

颜喻想起了路上杨喜对他描述情况时说的话,林痕刚回宫并没什么不对劲,只是心情好像不太好,让杨喜给他拿了坛酒,可酒才喝了两杯,身上就开始又痛又痒,掀开衣袖一看才知是起了疹子。

杨喜见状连忙让人去叫太医,可不等太医赶到,林痕就昏了过去。

“既是中毒,陛下的吃食可检查了?那坛酒呢?”颜喻冷声问。

杨喜闻言苦着脸抓了把拂尘,叹道:“大人啊,别说那坛酒了,陛下接触过的东西都查了,可什么问题都没有,老奴实在没办法了,才请您来宫中坐镇啊。”

“陛下的衣物也查过了?”

杨喜点头。

颜喻皱眉,转而问成鸿年:“可诊出是什么毒了?解毒的法子呢?”

成鸿年羞愧地摇头,脑袋几乎埋进胸口,一连两次了,别说解毒,他和一群同僚连是什么毒都诊不出来,莫说陛下丞相怪罪,连他自己都想以死谢罪了。

颜喻看成鸿年的样子就知道答案了,他失望地摇了摇头,道:“找不到解毒的法子,那总能把情况控制住,不让陛下的病情加重吧?”

成鸿年老脸憋得通红,小幅度点了下头。

“那便先控制着,”颜喻嘴上还算客气,神情却不是这么回事,他冷声道,“成太医在太医院兢兢业业一辈子,怎么说也要保住晚节,不然该以何颜面告老还乡啊,对吧?”

成鸿年脑门又渗出冷汗,这次却不敢擦了,他总觉得,好声好气的颜喻比一直冷脸的皇帝更让人胆战心惊。

他跪下,郑重道:“颜大人放心,臣自当竭尽全力救治陛下,不敢怠慢。”

颜喻懒得听场面话,摆摆手让他退下了。

颜喻想想还是不放心,吩咐杨喜:“去请钱紫山,若问,就说是我吩咐的。”

杨喜忙不迭点头,按理说颜喻是指使不了他的,可这要紧关头,有人自愿当主心骨抗下重担,他当然乐意之至。

而且,杨喜总觉得,他今日把颜喻请来的决定,肯定错不了。

杨喜离开后,颜喻的注意力重新落在林痕身上。

不过是说了会儿话的功夫,林痕脑门上的毛巾已经没了凉意,颜喻给他换了条,坐在床沿打量林痕虚弱的病容。

成鸿年的话让他惊醒,仔细想想,他总觉得此事和江因脱不了干系,更何况还有进宫前江因说的那些意味不明的话在。

只是他不放心让旁人知道江因还活着的事,要问也只能自己亲自回去问。

可现在离开,他实在又放不下心。

算了,等钱紫山来了再说吧,看成鸿年的反应,林痕应该一时半会儿烧不死。

钱紫山来得很快,可诊完也是无奈地摇头:“老夫从没有碰见过这种毒,但依情况来看,此毒似乎并不会伤及性命,若不解开,陛下怕是会一直这样高烧不退地昏迷下去。”

颜喻听完,沉默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他把人都赶了出去,独自坐在床沿观察了会儿林痕的状态,情况似乎真和钱紫山描述的差不多,并没有进一步加重的趋势。

他舒了口气,勉强放下心来。

既如此,自己再没有留下的必要,剩下的杨喜就能处理好,颜喻起身,准备离开。

恰在这时,一直还算安静的林痕突然拧紧了眉头,他不安地摇着头,幅度虽不大,但额头上的湿毛巾还是滑落了。

颜喻一手撑着床沿,去够滑落到里侧的毛巾,不曾想他还没碰到,撑在林痕身侧的手腕就被紧紧握住了。

许是发热的原因,林痕手心满是滑腻的冷汗,再加上林痕的力道又很大,攥得他很不舒服,便挣了下。

这一下仿佛触到了什么逆鳞,让刚刚还只是不安的林痕瞬间焦躁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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