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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虑得怎么样了?呵,”颜喻没什么表情地冷笑一声,道,“敢问吴将军,一个不知姓名真假,不知容貌如何的人突然找上门,说想和你一起做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你会作何感想?”

吴名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就笑开:“在下是否可以认为颜大人此言,是有打算合作的想法呢?”

颜喻莫名其妙看他一眼,不再停留,继续往前走。

吴名笑意不减,晃悠悠跟在颜喻身后。

回颜府的路并不算远,两人保持着一前一后五步远的距离,没说话。

等走到颜府门前,吴名终于忍不住开口:“陛下近来如此挂心颜大人,不知这府中,可有陛下的人?”

前几天应颜喻的要求,刘通遣散了不少府中的下人,此时又是深夜,颜府门前也就只有一个打着盹的守门小厮。

颜喻径直往里走,等脚步将要跨进门槛时,才漫不经心道:“将军觉得呢?有或没有,将军想从颜某嘴里得到那一个答案?”

吴名歪着头听完,扯出一口白牙,没回答,绕到颜喻身前,先一步走了进去。

按理说就算是深夜,一品大员的府中也少不了下人走动忙活,可颜府却不是这样,冷情至极,像根本就没有人居住似的。

“在下还是第一次见如此冷情的府邸。”吴名意味不明地感叹道。

颜喻也不以为忤,淡淡道:“冷清些好,等吴将军再来查抄府邸时,还能帮忙省些人力。”

吴名耸肩,道:“颜大人的这个玩笑可真是一点都不好笑。”

颜喻领着吴名往书房走,半道碰见守夜未睡的方术,让他把江因叫醒,带到书房来。

吴名挑了下眉:“颜大人的侄儿找回来了啊,可喜可贺。”

进了书房,吴名极其不见外地找了个位置坐下,颜喻什么也不说,拿出火折子将蜡烛一一点燃。

等火光足以照明人脸上的细微表情后,颜喻才盖灭火折子,转身看向吴名。

“深夜做客,颜某就不为将军备茶水了,”颜喻丢了火折子,盯着吴名的假脸一字一顿道,“为表诚意,江因回来的事我已告知,接下来轮到你这位无名氏了。”

吴名摆弄着手边的茶盏,不愧是上好的白瓷,轻轻一敲就能听到极为清脆悦耳的响动,他慢悠悠地动作着,想让颜喻先沉不住气。

可惜失策了。

颜喻始终都是好整以暇的样子,精致不似凡人的眉眼间是淡淡的厌倦,显然极其有耐心。

最终还是自己先按捺不住,他一错不错地盯着颜喻,手指在耳后探索几许,找到那个小小的缝隙,将假面撕了下来。

露出真正的面目。

他一直盯着颜喻,自然没有错过颜喻眼中浮现的错愕,可惜颜喻反应太快了,只一瞬间,就将其彻底隐藏。

“这应该是我与颜大人的第一次见面吧?”顶着真脸的吴名不自然地说。

颜喻冷嗤一声,道:“我可猜不出来吴大人这张脸好好时是什么样子,更不可能知道自己以前是否同你见过面。”

颜喻冷眼看着眼前这个或许不能称之为人脸的面容,丑陋疤痕遍布其上,像是刚被翻耕过的土地,坑坑洼洼的。

此人好像连鼻梁都是断的,软趴趴一坨肉坠在脸上,看得人越发不适。

更甚者,因为假面不透气,这人的脸已经肿起来,皮肉发白拧巴着,若是再加点水草,就活像是从河里爬出来的水鬼。

颜喻嫌弃地移开视线。

吴名被他的动作激怒,脸色扭曲起来,怒道:“我这一身烧伤拜谁所赐,四年前的那场火,难道不是颜大人命人放的吗?”

“四年前?”颜喻重复了一遍,勉强从记忆的角落里翻出一些讯息,他扯了下嘴角,道:“江公子血口喷人也要找个像样的理由,四年前那场火,难道不是你们自导自演,嫁祸到我身上的吗?如此说来,能被自己放得火烧成这般摸样,江公子的能力,颜某实在不敢苟同。”

颜喻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对方的呼吸明显变得粗重,颜喻毫不怀疑,若不是他还要和自己谈合作,以这人的疯魔的样子,应该已经扑上来把他撕了。

但好在自己有恃无恐,如此膈应膈应倒也能让自己爽快一些。

颜喻不欲听他如老牛般喘粗气,冷声问:“你到底是谁?”

吴名反问:“颜大人既叫我江公子,就继续猜一猜啊。”

“江……棋?”颜喻皱着眉试探,对方没反应,应该是猜对了。

颜喻眯了眯眼,这才捋清楚前因,此人名江棋,是瞎了眼的江折的弟弟,江阳王的小儿子。

“所以,四年前,你找林痕,是真的想见你弟弟?”

“江折吗?怎么可能,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废物而已,不过只是为了试探一下你和林痕而已,可惜的是,赵渊养了个废物儿子,让他搅和了我们的计划。”

赵渊的儿子,赵文毫?六年前那个带头欺负林痕的世家子。

颜喻隐约拼凑出当年的所有真相,可惜时过境迁,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抛却脑海中浮现的林痕的脸庞,颜喻静了静心,问:“你的计划到底是什么?”

江棋想了想,笑出一口森白的牙齿,问:“你说登基大典那天,林痕站在最高处,信誓旦旦那些豪言壮语时,忽然……”

江棋顿了顿,拳头举在两人视线交汇处,在颜喻看过去时五指骤然张开:“咻的一下,被一箭穿心怎么样?”

颜喻不受控制地顺着江棋的描述想象那时的场景,恶寒从脚底往头顶爬起,他皱眉,问:“你就这么恨他?”

江棋闻言平静地看着他,并不说话。

颜喻忍着恶心,又道:“登基大典时戒备森严,你做不到的,换个简单点的法子吧。”

江棋笑得意味深长,道:“实不相瞒,如今皇宫里的禁卫军大部分都听令于我,当然,这样也不能保证,在下还需要颜大人的一臂之力。”

颜喻眯了眯眼,他知道江棋说的是什么,恰在这时,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钻进来一只乱糟糟的脑袋。

江因被刺眼的烛光恍了下,他揉着惺忪的眼睛,喊了声“舅舅”。

颜喻朝他招手,示意他过来,江因听话地靠近,余光猝不及防扫到江棋的脸,吓得差点哭出来。

偏偏江棋还在阴狠狠地盯着他,问:“小陛下的状况,比我想象得要好啊。”

颜喻想起江棋骗自己说林痕虐待江因的话,没什么表情地看了他一眼,伸手揽过江因,两人坐到主位。

江因还心有余悸,害怕地露出一只圆溜溜的眼睛,打量了会儿面色不好的颜喻,猜到是对面那个怪物惹的,他想把那人赶出去,可他又有点胆小,纠结一番,喊了句:“我不喜欢你。”

又埋在颜喻怀里不动了。

江因只是智力如小儿,个子却是实打实的,他这么一钻,颜喻差点没把人抱住。

他哭笑不得,刚被江棋惹得满头阴翳也消散了不少。

江棋想讽刺几句,但看颜喻对人如此宠溺,他犹豫一番,把话咽回肚子。

他说:“颜大人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颜喻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转而拍了下江因的肩膀,问:“稚儿,舅舅让你代为保管的小玩意可还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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