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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父的眼神一利,急急询问道:“那小子欺负你了?”

温黎怕一出声就哭了出来,咬着唇摇了摇头。

她们现在势弱,她不想说出什么,爹爹去寻仇,爹爹会吃亏的。

温父心疼的要死,有着拔剑就去找萧清川的意思,却被自己的女儿拽住了袖角,无可奈何。

“咳咳。”装模作样的咳嗽声引了温黎的注意力,剑圣有些尴尬,还是打了声招呼,缓和一下气氛,“黎子丫头,许久不见啊。”

“剑圣前辈。”温黎吸了口气,压下了那股哽咽,只是声音还是可以听出一些痕迹。

剑圣更是羞颜,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话来安慰,实在是他能做的都做了,如今他也没有折。

剑圣垂头丧气,正好对上了小温希黑溜溜的眼睛,心里一动,“这是希哥儿吧。”

小温希还在担心娘亲,被这么一提,还是好奇地看了过去。

“看着就知道是好孩子。”剑圣可不是爱屋及乌,他那个徒弟不把他气死不休,看到他就烦,他对这个长得好,根骨好的孩子,是真心的喜欢。

“这是送你玉佩的剑圣爷爷。”温黎推了推小温希的肩膀道。

小温希也懂礼,“谢谢剑圣爷爷的玉佩,小子很是喜爱。”

“喜欢就好,喜欢就好。”剑圣被喊的心甜,笑起来也敞亮。

站在墙角的萧清川望着和乐融融的场景,心里面不可能不难受,连他的师父都能被温黎摆在明面上,而他这个亲生爹爹,却只能躲在角落里面巴巴的看着。

可是让他不顾一切的走上前,却是怎么也迈不出,他知道他的出现只会让场面很难看,没有一个人会欢迎他的到来。

萧清川最终也只能背过身离开了去。

“剑圣,我想跟黎子说说话,待会再接着论剑吧。”温峰余光扫了一眼墙角,对着剑圣强硬的道。

剑圣面上的笑意淡了许多,叹息着点了点头,拿起桌上的酒壶,晃晃悠悠地走了出去。

“宋绍,带希哥儿练会儿字。”温父转头又对宋绍道。

温希有些不愿,但还是在外公坚定慈爱的眼神中,三步一回头的随着宋爷爷离开了。

温黎心有所感,预感到爹爹要跟自己说什么。

“陪爹爹坐着说些话吧。”温峰温和出声,先坐了下来。

温黎指尖掐的发白,轻轻的挨着凳子坐下,怎么坐都坐不踏实。

“为父早就知道那个大胡子就是萧清川。”温峰饮了杯酒,心情复杂,他不知道这样做对女儿是好是坏。

“爹爹?”温黎果然睁大了眼睛,不明白爹爹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一直隐忍。

温峰抬手示意她不要激动,听他说。

“其实爹爹并不在意他算计了爹爹这件事情。”

温黎明白为什么,“因为爹爹想要去寻娘亲。”

温峰见她难过,心里面也不好受,抬手拍了拍女儿的肩,继续道:“但是他接近你来陷害我,我是痛恶的。”

温黎难受地揉着收进袖中,还没来得及扔的紫色帕子,她也因为此备受煎熬。

“可是爹爹更不希望你难过,你和他之间终究要有个了断,他那样偏执的性子,封的了一时的记忆,挡不住他一世,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爹爹也不能保证能不被他寻到。”

“而且爹爹知道你心里面有结,你躲在这庄子里面一辈子就真正的快乐吗?”

“趁着爹爹还能跟他拼一把,我们就此了结吧。”

温黎闻言,眼里的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簌簌落下,话里带着哭音,“爹爹,我不想你有事。”

温峰最见不得女儿哭,他冷硬的心都软成了水,“黎子,将来你想和他成也好,不成也好,爹爹都在你的身边。”

温峰这一辈子就将两个女人放在心上,一个是妻子,一个是女儿。

为了她们,他自己算得了什么。

萧清川这个男人, 初识时他欣赏他,不然不会将女儿嫁给他,他也知道这个男人有野心,只是没想到他的野心用到了他们一家身上,伤了女儿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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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不想着给女儿报仇,可报仇之后呢?

要么他死,要么萧清川死,甚至两个人一起死,她的女儿余生真得开心吗?

终究是他没本事全身而退,怕女儿为自己伤心罢了。

“爹爹,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我这辈子也不可能过了这道坎,我和他永远也不可能了。”温黎发现爹爹为自己考虑的太多太多,可她真的不想和萧清川有什么牵扯了。

他为了他的霸业没有考虑过她的感受,伤害了她最最亲近的人,她一辈子都不会和他再在一起。

甚至他对她的好,她都觉得可笑,伤她时肆无忌惮,这些小恩小惠算什么。

她是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吗?

“那爹爹会为你抗争到底。”温峰手上的酒杯在石桌上碰出了声,只是将未来发生的事情提前,他也趁现在刀没锈,彻底做个了断,否则将来真的是任人揉捏了。

“爹爹您先别动手,我先和他谈谈。”温黎心惊,她真的怕爹爹再出事情。

温峰对她的哀求,还是默认了。

温黎邀请他用晚膳是他怎么也不会想到的,到了地方发现只有他们两人,他心中更是动容。

晚膳布置在小池边的亭子里,挂着纱帘,夜间也不觉得冷,还能看见波光荡漾。

温黎身上还是白日里的粉纱裙,静静地坐在那里,轻轻瞥来的眼神,都让萧清川胸膛炙热,眉目疏朗。

萧清川顺着温黎的视线在凳子上坐了下来,眼睛一扫,一桌子的菜,摆的很精致,还有一壶酒,和两个酒杯。

看到酒 ,萧清川的眉头就皱了起来,温黎的身体不宜饮酒。

温黎无视他的不赞同,挽着衣袖执起酒壶,白玉做得酒壶也没有她的手卓然天成,清香扑鼻的酒水拉出一道弧线落入杯中,“这是桃花酿,我前年亲手酿的,埋在院里的桃花树下,原想着今年冬日里挖出一罐,给爹爹庆生饮用,倒是提前喝上了。”

萧清川听是她酿的,落在酒上的目光也久了些,只是,“你不该饮酒,你身子不好。”

“你知道,也不见得你不让我难受了,就一杯酒而已。”温黎笑说着,没了白日的冷淡,执了一杯就仰头饮了下去,“咳咳,真难喝。”

萧清川被温黎的话说得慌了一下,抬手时,温黎已经灌了自己一杯。

“喝啊。”温黎又给自己满上了一杯,却是拿在手中,笑看着他。

他已经很久没见她对他笑得这么甜,不知不觉间就举杯饮了下去,桃花酿对他来说还是淡了,甚至他尝出了淡淡的甜。

“萧清川。”温黎凑近了些,像是说悄悄话一般。

“嗯。”萧清川也凑上去,专注的看着这个让他尝尽爱情酸甜的女人。

“你的酒杯被我涂了毒呢,无色无味哦。”温黎唇角翘起,她似乎有些醉了,说的话带着桃花香的酒气。

萧清川垂眼看了看手中的酒杯,再抬眼看她,一点点的变化也没有,还是那么镇定,甚至笑看着她,像是看着个小酒疯子,带着宠溺。

温黎扯了扯嘴角,无趣的拉回身子,又举起喝了一杯,甚至背了背身子,防止萧清川抢她的酒杯。

萧清川无奈的给自己倒上了一杯,仰头喝了下去,温黎能看见他滚动的喉结,真是一点都不怕她下毒啊。

难道他不知道,当年她以为爹爹死了,最恨毒他的时候,巴不得他去死吗?

他又看过来了,温黎迷蒙的笑着,拄起自己右手,当着他的面晃了晃酒杯,成功的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我说毒在我这呢?”

一股强硬的力道拽着她的胳膊,眼睛一闭一睁间,她已经落入了萧清川的怀里,下颚被用力地抬起,唇上传来有力地吸吮,甚至是口腔都被搜刮了一遍。

等温黎小口喘着气时,脑袋比喝酒后还迷糊,她听见萧清川贴着她的耳边,粗粗的换着气,低哑的的嗓音带着怒气,“温黎,这并不好笑,一点都不好笑。”

萧清川平复了自己跌宕起伏的心情,发现怀中人静悄悄的没有动静,他低头急急地将人的脸挪了出来,那一刻他真的很害怕,她说的气话,不是气话。

怀里面若桃花的小脸,已经沾满了珍珠似的泪,让他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他用指腹一遍又一遍地给她擦泪,一遍又一遍地哄劝着,“不要哭,不要哭。”

“萧清川,我好难受,真的好难受啊。”温黎呜咽着,哭出了声,凄惨极了。

萧清川脑海一痛,许许多多的过往像是又亲历了一遍,他看见温黎在他的身边痛不欲生,对他冷眼相对,对他失望至极,甚至心如死灰,他的挽留让她形销骨立。

那是他不愿意想起的,他不想承认温黎不再想爱他,甚至不再爱他。

萧清川看着这样痛苦的温黎,眼眶红到了极致后,一滴滴斗大的泪珠顺着刚毅的面颊落在温黎的脸上,混着温黎的泪,滑进了温黎的衣襟,落在他的袍摆。

“真的不行了吗?”萧清川痛的心智模糊,他咬牙才呢喃出一句完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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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清川,不想我死,就放过我吧。”

温黎极力睁开肿胀的泪眼,迎面的是一片阴影,唇上辗转的刺痛,混着血腥味,这是萧清川声嘶力竭的一吻,倾注了他全部的爱意,仿佛至死方休。

温黎自始至终没有给他回应,眼中的泪也没有尽头。

她在窒息间,仿佛回到了当年的七夕佳节。

天真的少女,高冷又温柔的太子,花灯星光点点。

原来祈愿说出口,真的不会实现啊。

温黎第二日醒来时,外间的兵撤了,所有不该在的人也走了。

哦,除了剑圣。

“黎子丫头,解除他封印的药用了?”剑圣踌躇着还是问出了口。

“用了。”温黎笑着回答,笑里是说不出的轻松。

“用了啊,用了好,用了就好。”剑圣看着她身上焕发的生机,也笑着点了点头,他想一人痛苦,也比两人痛苦好。

徒儿既然放手,应该也是真的想要放下了。

剑圣也走了,温黎并不觉得有什么。

“黎子,爹爹知道你困在宅子里太久了,爹爹带你去逛逛吧。”

温父的话,让温黎的眼睛一亮,她点着头笑眯了眼。

—————————————————————-最后的最后

接下的二十年里,他们一家人去了许多地方,住腻了就换个地方住。

看过烟雨迷蒙的江南,日暮风沙的大漠,异域风情的西域,霜雪漫天的北国。

尝过无数曾经尝也没尝过,见也没见过的美食。

最终四旬有余的温黎又回到了当初的庄子,只因为这里适合养病。

年少时的病痛还是影响了寿命,更何况她又经历过那样的大喜大悲,这么多年身体调养的无病无灾已经不易。这个年代普通人的寿命本就不长久,她不能习武,所以不能强身健体,延长寿命。

只是想到留下温希和爹爹,让爹爹白发人送黑发人,终究是过意不去。

这是谢闲二十年里,见她的唯一一面,也怕是最后一面。

她的容颜依旧很盛,内里却已经千疮百孔。

谢闲悲痛的意识到这一点。

年少遇见的人太过惊艳,困住了他的一生。

而他现在又要看着困住他一生的人死在他的前面。

何其残忍呢?

温黎晒着太阳,犯着困意,就看到有些佝偻的剑圣,带着个陌生男子走了过来。

她如今全身绵软,行动迟缓,只能对着剑圣露了个抱歉的笑意。

“剑圣前辈,您来了。”

“黎子丫头,老头子来看看你。”剑圣温和的道,真像是随意的来串串门,完全不像是来看她最后一面。

“剑圣前辈能来看我,我真的很高兴,只是我不能起来陪您走动了。”温黎随意的说着,像是毫不在意,她也确实不太惧怕生死。

剑圣笑着,又像带着丝悲伤,他这个年纪也见多了生死,却是被一对小儿女搞的伤感。

“你还愿意提起清川吗?”终是自己的徒儿,他还是说出了口。

温黎眼中的笑意不变,“这么多年了,还有什么是不能提的,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嗯。”剑圣迟疑了一会儿,神色上的悲伤显着,“黎子丫头啊,清川也没了。”

温黎眼波微闪,往身后的躺椅中又埋了埋,初春还是有点冷的,“什么时候呢?”

剑圣见她还是懒懒,没有什么情绪,才继续说下去,“黎川二年春,也将近二十年了。”

“是吗?”温黎看着地上打着旋儿的桃花,喃喃出声。

那一年,她在江南某处小院听说萧清川当了太上皇,之后的每一年依然能从人们的口中听说太上皇辅助皇上做了什么决策。

哦,她没有同意温希当什么皇帝,最重要的是温希也不想当什么皇帝,他更喜欢自由自在的日子,那个孩子是宗室里面选的。

一直到前些日子,她回庄子的路上,还听说太上皇在都城郊外的皇家御苑休养。

原来人早没了吗?

那这些消息糊弄谁呢,她也不会为他的死伤感什么,为了怕她伤心的话,没必要。

“是啊。”剑圣提到爱徒,眼里面还是有了泪花,白发人送黑发人,不是一般的痛。

剑圣先忍不住悲伤走了出去,那个陌生男人没走。

谢闲扯唇笑了一下,剑圣以为他手上的盒子是普通的遗物,他却是知道这是帝皇最后的疯狂。

“温小姐,这是太上皇让我转交给你的。”谢闲不知道帝皇知不知道他喜欢温黎,应该是不知道的,不然怎么会让他给他送这样的东西,也不怕他不送。

“什么?”温黎兴致缺缺,又要睡去的样子。

谢闲不想说下去,甚至想算了吧,不送又怎样?

可他的心终究不允许他那么卑鄙。

“太上皇的心,太上皇祈求您带着他的心一起走。”谢闲还是说出了口,为自己的情敌求情,他的心在滴血,“太上皇死前,亲手挖出来的。”

谢闲花了大力气说完,将盒子放在桌上,贪恋的又看了一眼他一辈子都追不上的人,转身离开了去。

他的爱不会给她添上欢喜,何必说出口惹人厌。

温黎侧着身子,眼睛静静地看着那个盒子,他想干什么,学水月证明真心,想要让她心软?

他的爱总是那么炙热霸道,伤人伤己。

“娘亲?”温希轻手轻脚靠近桃花树下的娘亲,像往常一样呼唤了一声。

这一次却没了回应,温希脸色一白,抖着手碰了碰娘亲的脸,触手冰凉。

“娘亲……”低低的呜咽,却再没了那抚他发顶,逗他的人了。

他没娘亲了。

风起,天地间忽得下了场桃花雨,花落人散,一方紫色的帕子从温黎的袖中飘出,幽幽转转终是附上那承了一片真心的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