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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是要让那代理知府把所有收受的贿赂原封不动地退回曾家,如此一来曾家行贿之罪便不能成立,”楚龙吟眸光闪闪,“然而能导致曾家获罪并很可能遭受抄家灭门后果的罪行却不是行贿,而是账目问题,只要凤儿……只要舍弟拿着当初天儿与曾家签订的条款暧昧的合同告上府衙,就有借口对曾家生意往来账目进行彻底清查。我们都知道,大凡生意做得越大的商户,这账目上就越是不清不楚,我朝律法对偷税漏税的行为历来采取从重处罚,所以曾家最大的致命之处不在行贿,而在账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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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家收税,一为造福百姓,二为充实国库。曾家若想免去杀身灭门之祸,就只有一个法子可以自救——舍财保命。解散旗下所有的生意,变卖田地庄铺房产,全部家财一分为二,一部分捐入国库,另一部分施舍穷人——我朝律法对捐财入国库的行为有明令恩赏,根据所捐数额不同,赏赐亦有大有小,譬如可许以官职、可免除徭役、兵役、可减免年数不等的牢狱之刑等等。曾家可用这一半捐入国库的财产做为免除有可能获罪的条件,而另一半施舍穷人的财产则是在为自己‘买’个好名声——百姓的口碑在量罪定刑中亦起着很重要的作用,只要百姓认可了曾家的善行,就算将来曾家获罪也可酌情减免。

“不过呢,要舍财就要尽快舍,莫等着行贿和偷漏税之罪东窗事发,事发后再舍便于事无补了,该判什么罪还是什么罪。抢先把财舍在罪发之前,就算事后罪行被翻了出来,曾家那时也已经捐了家财,功过相抵,至多判几个月牢狱之刑,不会危及性命。这对原本就触犯了律条的曾家来说已经是相当好的结局了,不知曾小姐以为如何?”

“得亏你这小子脑筋转得快,这的确已经是唯一可行的最好的法子了。”逸王爷赞了楚龙吟一句。

曾可忆向着楚龙吟福了一福,道:“多谢大人支招,钱财本是身外之物,若能保得我曾家上下性命,就是倾家荡产也要试上一试。只不过曾家的生意是祖上经营传承下来的,若要家父一夜间全部舍去……只怕他未见得能想开,况且……况且家父本就一心欲让小女子嫁给大人,而我们现在所做却是为了能够不受楚二公子的操控顺利和离,倘若家父甘愿受控也不肯让小女子与大人和离的话……这,这就难办了……”

“这倒不难,”逸王爷淡声道,“龙吟虽暂时未在任上无法查其账目,本王却是有权力勒令清城衙门的上级部门直接跨级接手专案的。本王这便修密信一封发往曾家,阐明其中利害关系,是要保财还是保命由得他选,相信曾家还不至于为了财把全家人的性命都赔上。”

“您老还需给那清城代理知府去封密信,”楚龙吟补充道,“责令其将收受的贿银退回曾家,并自动上书请辞且终生不得入朝为官——退贿银之事须在暗中尽快进行,辞官倒可在曾家散尽家财之后再明书上表,以防这期间……打草惊蛇。”

打草惊蛇,自然是指的楚凤箫那里提前获知了消息从而过早动手收拾曾家,只有在曾家捐散完家财之后才能防患于未然。

眼见此事终于有了解决之道,我心下这才算松了口气,拉着曾可忆到一旁低声道:“可忆可怨我么?为了我和龙吟,你将来还要受委屈的……”

“说什么傻话,”曾可忆握住我的手,“怪只怪我投生在了这样的一户人家,什么都做不得主,嫁人也不得嫁给自己喜欢的……若是我当初态度再强硬些,也不会由着父亲硬是把我塞进楚家门去。这世上的事无所谓公不公平,只分有本事和没本事,你有本事让楚大人抛家舍业地同你在一起,你就应得这幸福;我没本事违抗父令推拒这门亲事,我就理当承受眼下这样的结果。你付出了,所以你得到了,我没有付出,所以我必然会失去,这就是公平。再说,这结果对我来说已然是再好不过的了,否则我守着一个不爱我的男人过一辈子岂不更是悲惨?至少现在我还有机会重新来过,人言虽然可畏,但也不过是一阵风刮过,时间长了人们自然就不再提它了。我且问你:你决定和楚大人在一起,可会畏惧人言?”

我摇头:“不畏。”

“这不就成了!”曾可忆笑起来,“说得难听些——你们三人的事在这世间更为人所不容呢,你都不怕,我这点子事还有什么可怕的?你都能顶得住,我有什么顶不住的?我现在年纪又不大呢,容貌虽不及你却也不算太差,难道还比不过那些再嫁的寡妇、被休的弃妇?她们都能嫁出去过得好好儿的,我为什么就不能?何况我本就羡慕那些平常百姓的生活,没有三妻四妾,不必应酬交际,等曾家散尽了家财,也就成了平头百姓,正好容我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可见和离这一步并不意味着我失去了什么,而是我得到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如何会怨你呢?”

我酸着鼻子笑拥住她:“你这副伶牙俐齿我今儿可是彻底拜服了!你能如此豁达通透,将来必能过得幸福美满!”

曾可忆也紧紧拥住我,眼泪又禁不住地掉下来:“我需谢谢你,你让我看到了女人也可以掌控自己的命运,女人也可以活得称心遂意……愿我们两个都好罢。”

“会的。”我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目光投在那厢含笑凝望着我的楚龙吟的脸上。

我们一定会过得好,我们一定能称心遂意的活着!

商议既定,逸王爷去了书房写信,我则让下人替曾可忆准备了房间出来,就在庄夫人房间的隔壁,因为明天我们就要启程去沙城,曾可忆又不能一个人大老远地回清城去,所以便安排她也暂时在王府住下同庄夫人作个伴,待我们从沙城回来之后再一同前往清城。

庄夫人本就喜欢曾可忆,以前也常常夸她绣工好、人懂事,如今见着了她本尊就更是喜爱有加,再加上庄夫人性格爽利,曾可忆亦是落落大方,没一会儿功夫两个人就亲热得如同多年的相知一般,倒把我这个介绍人给丢到了一边去。

见这两人的话题又说到了绣活儿上去,我便找了个借口从房中出来,望着天着实大大地松了口气,步履轻快地往逸王爷的书房行去。才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逸王爷的声音正笑嗔着道:“那床可是硕果仅存的一件前朝名家李绘山的作品!你小子——真真是气死本王了!价值千金的古董如今成了一堆垃圾,你你你——你们两个究竟怎么在上头折腾的!?”

听到“床”字我这脸刷地就红了,再听到“你们两个”这句我几乎就想一头栽死在地上算了,这下是真没脸再见逸王爷了,都怪楚龙吟那根大色棍!

闻得楚大色棍在里面坏笑着道:“您老怎么什么都打听呢,我和天儿怎么在床上折腾,这是私密的事儿罢?您要真想听我细细分解,倒也不是不可以……”

“滚你的蛋罢!”逸王爷笑骂,“没个正经的东西!我且问你,你如今把曾姑娘带出了楚府,她若几日不回去,令尊令堂只怕会找去九王爷府上,你可已经安排好了对策?还有楚凤箫那里,我们不在王府中,他若对曾姑娘下手,你又可想好了应对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