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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苏认真解释:“昨儿是第一次弄面食,所以才特意送去给师兄他们尝个鲜,往后他们想吃了大可自家学着做。”

嬴政没说什么,拿起筷子夹了个菘菜肉饺尝了尝,感觉很不错。他连吃几个才停筷饮了口茶,开口问道:“有人说樊於期的家人无辜,你觉得怎么样?他们一家该不该杀?”

扶苏听嬴政这么问,想到前世燕太子丹曾策划一场针对嬴政的刺杀,当时刺客荆轲以献上舆图和樊於期的首级做由头,得以见到嬴政并实施刺杀计划。

樊於期的家人做错了什么吗?樊於期的家人没有做错什么。

但是樊於期畏罪外逃,相当于叛离秦国,对于这样的叛将若不严惩,将来后患无穷。

扶苏平静地道:“该杀。”

嬴政眉头微扬,笑道:“你梦里的仙人没有教你上天有好生之德,让你别造杀孽?”

扶苏道:“他失利在前,潜逃在后,战事失利让军中士卒送命、边关百姓受难,虽不至死,但也并非无罪;他明知有罪,却不承担罪责,反而畏罪潜逃,是他罔顾律法、抛弃亲人。”

扶苏虽修行多年,却不是善心泛滥的人。

他既不是战死士卒的家人、也不是失去家园的边关百姓,有什么权利因为怜悯樊於期家人无辜就为他们求情?要是将来这些蒙受苦难的人来到他面前痛哭一场,他是不是又要为他们伸张正义?

樊於期明知道叛逃会有什么后果,还是自己逃了,所以是他先弃自己家人于不顾,怪不得别人。

扶苏道:“父王只是按律处置他的家人而已,倘若这次不严惩,将来人人都效仿他这般行事,不知还会有多少士卒和百姓枉送性命。”

嬴政哈哈大笑,抬手揉了揉扶苏的脑袋。

他原本看扶苏对谁都挺好,与百姓往来都和气得很,还担心扶苏太心慈手软。

听了扶苏这话,嬴政便放心了不少,见扶苏面前的饺子没怎么动,兴致又来了,夹起个还冒着热气的饺子投喂过去。

扶苏:“……”

扶苏乖乖吃掉。

父子俩很快把蒸饺全部解决了,最后还各自吃了一碗下了几个汤饺的肉汤。

扶苏临回去前,嬴政对他说:“族庶长上书说今年该回雍城举行祭祀大典,你准备准备,过两天该出发了。”

当年文公梦黄蛇从天而降,询问懂得释梦的人是怎么回事,对方回答说是“此上帝之征,君其祠之”,所以秦国迁都雍城,秦人由此正式从偏远的西陲之地入主关中平原,有机会在水土丰沃的平原地带休养生息。

当年文公梦蛇之地,也设立了祭天用的鄜畤,后来历代秦王陆陆续续修至四畤,分据雍城四面。

可以说每设一畤,几乎代表着大秦往前迈的一大步。

如今秦国虽然已经迁都咸阳,祭天大典不时还是会在雍城四畤举行。

扶苏听嬴政说完,眉头莫名一跳,蓦然想到接下来十年的天下大势。

扶苏仰头看向嬴政年轻的脸庞。

这时候的父皇正值茂年,眉眼间流露着满满的自信和勃勃的野心。

他相信乱世会终结于大秦手中,更相信天下会是自己的。

后来他也确实做到了。

扶苏乖乖答应:“好。”

嬴政没再说什么,摆摆手让他回去。

……

与此同时。

新郑今年的冬天很冷。

高高的山岗之上,坐着个腰间配着剑的少年,竟是刚从秦国归来不久的张良。他面前摆着把琴,不远处还跟着两个小书童,看得出他是出来找地方练琴的。

只是他还没开始弹,便见底下一群人面含悲苦地走了过来。

那队伍很长,远远看去好像看不到尾一样。

队伍中的人都穿着单薄的衣物,神色都凄苦伤心。

张良让人去打听这一行人去做什么的,没一会书童回来了,说他们被征调去修行宫的,过完冬天,春天就来了,大王想出去春猎,所以让他们赶早去把行宫修好。

张良坐在原处,目送长长的队伍从底下走过,一直到队伍全过去了,他才抬手开始抚琴。

琴声分明激昂无比,却又莫名地带着几分凄凉。

他坐在冷风中反反复复弹了很久,直至手底的琴弦断了一根,割破了他的手。

“回去吧。”一把熟悉的嗓音在他身后响起。

张良转过头,只见他的父亲身穿一身布衣立在那儿,目光满满的都是叹息。

“父亲。”

张良难过地喊了一声。

他们征集百姓,不是去打仗,而是去修行宫。

韩国危若累卵、四面受敌,他们想的是赶早修好行宫去春猎。

张父叹了口气。

“外面冷,回家吧。”他只能这样对儿子说。